男人勁裝上身衣裳全退,月容此刻哪里還顧得上害羞。
目光順著男人綁著繃帶的結實胸口往下,彎曲扭曲的疤痕,從腋下一直蔓延到肩膀處,是一道舊傷,彎刀砍過,是要斬去他手臂。
顧知山費勁掩藏的秘密,全部都盡顯在眼前。哪怕過去了好幾年,也能看出當初的嚴重程度。
男人夾緊臂彎,并不給她看腋下真正要命的傷痕。甚至,言語中還帶笑安慰,說“不過是早年在青州時受了傷,早就好了。”
更何況,比起在青州喪命的柳道南夫妻兩個,他還活著,甚至擁有了佳人,已經是上天恩澤。
微抖手指摸上男人肩頭,舊傷疤痕仍在,新的傷口已經出現。
月容低首,哪怕早有猜測,可當傷疤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仍舊是忍不住心口發酸發澀。
尤其是,上面還有大哥殘留的掌痕,紅紅印在傷疤上,格外觸目驚心,讓她不由紅了眼眶。
似是唯恐碰痛男人,月容手指力道如同羽毛一般。完全沒發現隨著手指描摹傷痕,身下男人肌肉迸緊,似是猛獸被關在牢籠,唯恐稍一疏忽,便傷了佳人。
“我找哥哥去”
月容猛地起身,覺得自家大哥實在是過分顧知山便是千般不好,可他對張家,從沒起過什么壞心思。
如果是因為自己,就讓張大敵視他,甚至,因為她是張家的女兒,便因此讓顧知山受傷,那,那對顧知山,未免太不公平
更過分的是,明知道他左胳膊有舊傷,怎么能,怎么能一直往傷處戳,若,若真的廢了胳膊,可怎么好。
佳人義憤填膺,抬步就要往外走。顧知山察覺月容維護,心窩一軟,沒受傷的大手拉住她腕子,止住為自己討正義的腳步,低垂著眼,喊疼,
“你大哥不知道我這里有舊傷,我不怪他。
傷口實在是疼的厲害,你,你陪我躺會兒好不好”
“可”
月容心疼他,想陪著他,瞬間想起這是在張家書房。
回頭,去看外間,張太傅和哥哥都在外面,她可也想過去和張太傅還有大哥說說話,雖然她是張家女兒,可他們能不能不要敵視顧知山。
她夾在中間,真的是左右為難。一邊是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一邊是剛認回來的家人,哪一個受傷,她都舍不得。
顧知山察覺月容遲疑,盯著握住的細嫩腕子,香鐲在腕子上晃蕩,竟是給佳人增添了幾分富貴氣息。
再抬頭,渾身蜀錦綾羅,釵環首飾,無一不精細,可見張家對她是極好。
不過,再好,她也是自己的。眸色低垂,肩膀上血漬滲透繃帶,權傾朝野的肅毅侯此刻有了幾分孱弱,加碼一句,說“我已經半個月沒休息”
月容扭頭,男人面上疲憊之色仍存。哪怕她處在深閨,也聽二哥偶爾說漏嘴,知他近來奔波,朝廷局勢大變。
心一軟,一手回握住男人手掌,一手把男人里衣半拉好,遮蓋住堅實胸膛,溫聲勸他,說“等娘張太太把屋子收拾好,你便好好睡一覺,明日,明日我陪你,好不好”
少女語氣柔和,言語中溫柔體貼讓張太傅聽的牙酸,咬緊牙關,不滿的瞪了一眼一旁的兒子。
既然要對肅毅侯下手,又怎么留他有力氣說話,如今在里頭調戲你妹妹。
張大自然也懊惱的吐血。他看起來外面毫發無傷,可實際上,那肅毅侯臂膀力氣極大,鋼鐵鑄造一樣,他只怕胸口,早就被肅毅侯打傷,有了瘀血。強撐著不肯吭聲,只是怕妹妹難過。
張太太不把相公和兒子的失落放在眼里。聽見里頭月容稱呼自己,張太太。
哪怕聲音柔和細軟,落在她耳中也只覺得疏遠,冷漠,毫無感情。
這陣子母女和諧共處,難不成,就這么被男人一句話給打發沒了
張太太咬緊牙關,張太太,她竟然連句娘都不喊了。
實在是壓不住心中低落情緒,店里頭少女溫聲哄著男人,文言軟語,讓人心窩不由軟下來,什么都想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