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后迎著小皇帝希冀目光,莫名沒有否認,反倒是說道,
“是母后,不是娘。”
“就是娘親”
小皇帝黃袍加身,他病了一場,瘦了很多。黃袍沒有重新裁剪,腰間寬大,小太監加了黃璽腰帶,怎么調整也系不好。
他不耐煩推開小太監,自顧自挽了一個結,咕咚咕咚幾口,把一碗粳米粥喝的干干凈凈。
軟糯香甜,哪怕不用菜下飯,也吃的一干二凈。
吃飽了,終于有力氣和顧太后掰扯。
“我這幾日生病,總是想起小時候,娘不讓我喊娘親,可舅舅帶回來的民間話本里,都是喊娘親的。”
“便是我們是天家,也打不過人倫綱常。我喊娘娘親,是應該的,沒有任何過錯。”
小皇帝一本正經,顧太后見他這般模樣,嘆了一口氣,說“陛下為天下黎民表率,萬事須符合禮制,這不合規矩。”
“該死的規矩”
小皇帝帥掉手中的瓷碗,指著一旁低首,任由母子二人吵架的月容,問道,
“她再嫁之身,嫁給一品侯爵,符合禮制嗎”
月容眉心一跳,母子倆人的吵架終于還是牽扯到了自己,她剛要開口說話,便聽見身后傳來一道清朗男音。
“月容乃是嫁給臣為妻,臣愿意,自然就符合規矩。
同理,陛下喊太后娘娘為娘親,只要太后娘娘愿意,天下誰還敢說個不字”
顧知山邁步進了后殿,宮娥太監們跪了一地給他請安。
小皇帝被這話一懟,頓時像是失去了水分的腌菜,沒精打采的,說“舅舅,娘她最疼你。便是張姑娘,不用多說,在她心中,朕也比不得你。
這天底下有沒有重視朕,多過重視舅舅的人呀”
“還有”
小皇帝站起身,朝顧知山跪了下去,“我知道當年肯定是父皇,做了什么事情,才讓母親和舅舅討厭我,我代替他向你們賠罪。”
不是朕,而是我。
我父親翻了錯,能不能不要牽連我,我還什么沒有做。
天子一跪,小太監們更是頭都不敢抬。整個后殿一片寂靜,一點聲響也沒有。
月容甚至能聽到身旁顧太后隱約的抽噎聲,想必是極為難受的,一邊是被害死的父母,一邊是自己的兒子。
至于顧知山,他走到天子面前,扶起小皇帝,
“他做的孽,和你沒關系。你不用賠罪。”
顧太后一時間沉默了。
仔細算起來,小皇帝也是無辜之人。出手的是先帝,和她兒子有什么關系
只是縱然他是無辜的,也并沒有原罪,若不是生下他,顧家也不會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