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這會兒還躺在病床上休養。
她自從一個多月前被燒傷,做了好幾個手術,現在都還得住院。她的兩條胳膊、腰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燙傷,即使手術很成功,也留下了嚴重的疤痕,每天時時刻刻都疼痛難忍,一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傷疤更是難受地燒心。
很多朋友來看過她,她都沒有見。
這個樣子哪里能去見她們
外面大概都傳遍了吧她這個失敗的婚姻。
有時候,她在病房內看著窗外的樹,一度都有跳下去的想法。
但是想想又忍不住雙眼含淚,憑什么啊憑什么她這么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到頭來還是她受傷
那個賤人現在還沒判刑,而是好好地呆在監獄里,等判決下來,說不定就憑花言巧語找著什么機會減刑出來了,難道要她就這樣放過他嗎
別想,想都別想
靠著這口氣,她才撐到了現在。
但這口氣就像是大風之下的燭火,搖搖晃晃,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熄滅了。
生意停了這么一個月,大概也會毀了吧
好不容易開起來的畫廊,一不開業,前面積累的人氣不知道要流失多少而她現在這個模樣,又怎么招待來往的顧客
夏薇沉寂地躺在床上,雙眼無神。放在旁邊的手機忽然嘀地響了一下,她也沒有心情去看。
無非就是三兩句假惺惺的關心,一旦她沒了價值,日后還會不會有來往都不好說。
她又躺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拿起手機,發現屏保上顯示對方發過來的竟然是一張圖片。
嘀
拇指在手機上一按,屏保頓時散開,那張高清的照片驟然出現在她眼前,夏薇瞬間屏住呼吸,瞳孔都微微放大。
她又迫不及待地伸出帶著厚痂的左手,把照片一點點放大,眼睛貪婪地在每一個細節上掃過,眼里充滿了癡迷,連身上的傷口好似都不疼了。
這幅畫
技法不是那么完美,藝術性有一些卻也算不上多高深,但是它塑造出來的那種氛圍,那種讓人哪怕是隔著屏幕看到的氛圍,讓她吃驚不已
畫面上底部是大片大片的暗色,整幅畫的背景也是晦暗無比的,只有樹枝上站著的那只鳥兒,純白而圣潔,周身微微散發著白色光芒,好似一下子把整片泥沼都給照亮,只要觸碰到它便可擺脫那些苦難。
但它又是難以觸碰的。樹枝壓得很低,低到觸手可及,但是下面的人早就倒下了,他們流著鮮血、渾身無力,只能垂死前伸出手,極力去夠那支樹梢,可他們的手距離樹梢又還有一小段距離,咫尺天涯。
即使是這樣,他們依舊是面帶微笑的,依然在拼命去夠。
看啊我就快夠著了。那神圣的光輝已然落入我手中,只要再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就能看到希望了
他們扭曲的面孔上充滿了吶喊,哪怕顏色暗沉,卻又和上面的鳥兒平分秋色
那一瞬間好似有電流從身體里閃過,感官世界受到的沖擊讓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剎那間竟然有種落淚的沖動。
她一眼就看明白了這幅畫的含義。
哪怕身處泥沼也要向往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