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向聽她差遣的衛兀不僅沒有出去,反而走了過來。
走得更近了,衛兀才看清她的模樣。
她整個人被冷汗打濕得彷如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頭發濡濕地貼在她光潔的臉和脖子上,秀眉緊擰,臉白得幾乎透明。她一雙眼睛黑如深潭,眼看著他走過來,倔強地將頭別了過去。
“我叫你出去,你沒聽見嗎”說話時,她渾身都在打顫,顯然是已經痛苦到了極致。
衛兀走到她身邊,跪坐下來,不禁伸出手想要撫摸她因痛苦而弓起的背脊。但手沒落到她身上,他仿似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連忙縮回手。
他靜默片刻,才陳述一般地問道“你給梁皇下了情蠱是不是所以你才會在月圓之夜,被母蠱反噬。”
施樂極發了狠,她用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一拳朝衛兀的面門呼來。衛兀沒有躲開,她拳頭距衛兀的臉不超過半寸時生生停了下來。
她嘴角泌出鮮血,不知在什么時候她咬破了口中的軟肉。
衛兀眸中的暗色鋪天蓋地地涌了上來,他終于克制不住,伸手將施樂
極摟在懷里,想也不想地咬破手指,將手指伸到施樂極的口中。
他曾經聽說過,母蠱反噬的時候,若是有陽剛之物喂食,它就會安靜許多。
果不其然,在他手指伸入施樂極口中的那瞬間,施樂極緊繃的臉色頓時就緩和了些許。但是同時,施樂極覺察到他的意圖,用力地將他的手指推開。
“公主”
施樂極渾身的。
“不要。”她喘了一口氣,“若是讓母蠱對鮮血上了癮,以后每個月圓之夜我都需要飲血,我不想成為那樣可怕的人。”
“喝我的,”衛兀想也不想地道,“只要能讓你減輕痛苦。”
施樂極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你不知道母蠱都是貪婪的,一點點血它不會滿足的。”
衛兀還依然將她抱在懷里,真實的溫度從她身上傳來,卻是冷冰的。衛兀聽說過情蠱的傳說,往往種情蠱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因為一旦子蠱成熟以后,對母蠱的反噬就會更加劇烈,相對母蠱對宿主的反噬也會加重,通常宿主都是被母蠱吃掉的。
他紅著眼眶問她,“為什么要這樣做明明有別的方法”
體內的母蠱反噬一波接著一波,連喘氣對施樂極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她卻死死地閉緊了牙關,不將痛呼出來。
她攥著衛兀衣角的手手背上青筋畢現。
這樣的劇痛,施樂極終于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衛兀深深凝視著懷里的人,目光霍地變得堅定,似乎下了某種決定。
他將施樂極抱了起來,朝殿外走去。
因為文武百官鬧得厲害,后宮反而十分安靜。為了此夜,衛兀已經做了半個月的準備。
后半夜,高聳的宮城城墻上扔下了一根繩子,隨即有一個體型巨大的人從城墻上翻了下來,一步一步借力踩著城墻上的青磚,約莫小半柱香,他成功地下了城墻,一腳踩在了飄在護城河河面上的小船上。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這才看清了原來他背上背了一個人。
船被繩子鎖在岸邊,他解開繩子,一手無聲地拍打水面,水面頓時起了波瀾,小船飛快地朝城外方向蕩出去。
月光照在兩人身上,兩人的臉模糊地映在水面上,隨即被蕩開的水波分割成
無數塊。
劃船的是衛兀,被他背下城墻的是施樂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