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程若凡提出統一和中央集權的分別,光是這么一個問題,徐乘風都覺得豁然開朗,討論的格局升高到一個層次。
卡爾教授先詢問了了程若凡的姓名,這才說道“程少將,歐洲很多國家也在國家分裂的時候謀取統一,但是統一僅僅是國家的邊境并沒有改變。當邊境恢復到原有的疆界,統一就結束了。在統一的國家中,中央集權始終無法建立起來。從文化上,歐洲只有一個另類,就是法國。而法國的中央集權不僅強度上無法與中國相提并論,中央集權在法國國內的認同度上也完全沒辦法與中國比擬。這也是歐洲文明對中國敬畏的原因,不僅分裂國家的軍閥們試圖重建中央集權的國家政體,連普通的中國國民也期待能夠歸于中央政府管理之下。”
東北軍一眾高級軍人們都懷著愛國的激情,對于歐洲國家也都抱著敵意。只是敵意的強度不同。但是聽卡爾教授講述歐洲視角中的中國,雖然是通過翻譯轉譯,也不禁有種眼界大開,甚至是茅塞頓開的感覺。
卡爾教授則帶著激情繼續講述著他的看法,“10年前,我到過日本,已經驚嘆于日本國民的國家向心力。但日本的朝代千年間都沒有出現過更替,這還能稱為一種國家習慣。我這次到中國東北來,并非是第一次,而是故地重游。我之前已經到過中國東北旅行,接觸了不少人。中國的朝代更迭很多次,但是中央集權作為中國文明中的國家組織形態,哪怕中國的一個文盲對國家的認知都是以中央集權為基礎而建立起來的,他們認為這樣的政體能夠帶來公平與正義。想要建立中央集權的政體,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要經歷巨大的痛苦與犧牲。但是中國文明并不畏懼這樣的犧牲與奉獻。至少我個人對中國文明充滿了敬意。”
徐乘風看了看程若凡,就見程若凡雖然聽的認真,卻沒有被感動的樣子。這讓徐乘風更是訝異。要知道,5年前,在軍校的程若凡可是一個支持德國的家伙,若是那時候聽到德國的學者兼退役少將如此講述對中國文明的敬意,程若凡只怕會感動的哇哇大哭。
可5年后的現在,程若凡已經行若無事的聽著連徐乘風都有些被真正感動的發言。徐乘風搞不明白程若凡到底經歷了什么樣局面。
卡爾教授講述了歐洲對中國文明的看法,或者說是他對中國文明的看法后,稍微停頓片刻,觀察著中國東北軍高級軍官。
凡爾賽和約規定,德隊數量不能超過10萬。現在東北軍隊數量已經超過了現在的德國。與德國剩下的那精英軍官相比,眼前東北軍的軍官們都異乎尋常的年輕。與德國現在剩余的以容克為核心的軍官相比,這些年輕中官們的反應也異乎尋常的充滿了活力。
能夠區分統一與中央集權區別的年輕少將程若凡有著秀麗的容貌,以歐洲的面相,看上去只怕只有20歲。即便程若凡已經30歲,也有著勝過德國少將的政治理解力。或許這就是中國文明的內在力量。
至于這些年輕軍官們的領導者何銳,卡爾教授更愿意把何銳視為一名政治家,而非軍人。何銳對于地緣政治學的理解,以及何銳對國際局勢的看法,都讓卡爾教授無比贊嘆。
兩人進行了兩次私下交談,用的是日語和英語法語的混合模式。何銳的確有推翻英法制定的世界秩序的愿望,而且何銳也有解決周邊地緣政治的思路。這也是卡爾教授愿意為何銳地緣政治學教課的原因。
如果何銳統一了中國,并且短期內完成中國的工業化,德國就有救了。一個五億人的工業國,哪怕人均工業產值只有英國的三分之一。由于中國人口是英國的十二倍,其國力也是英國的四倍,足以粉碎大英帝國。
而且何銳對英國的判斷非常精準,英國的根基并非英國本土,而是在印度。一旦英國失去了印度,大英帝國瞬間就變成了歐洲大陸邊緣的一個國家而已。一個只有英倫三島的英國,根本沒有力量再進行大陸均衡政策。
德國的鐐銬就會被徹底粉碎。至于法國,德國根本不怕法國。自從普法戰爭后,德法兩國之間的力量已經不可逆轉的發生了變化。德國強,法國弱的格局已經無法改變。
調整了心態,卡爾教授開始繼續授課。他并不準備刻意誘導面前的這些青年,更沒有想過誤導這些青年。那么做既沒有意義,也沒有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