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圍在外面的絕大多數都是破衣爛衫,竟然是真的災民。東北招募處外的層層木柵欄,乃是一圈圈木柵欄圍成了長長的狹窄通道。衣著破爛的災民們背著破爛的被褥,一家人緊緊靠在一起,反倒沒造成擁擠。
管家看明白了這些,只覺得又訝異,又有趣。
但東北招募處人數極多,隨便看過去,就得有幾萬人。管家也不敢在這災民遍地的所在多待,趕緊回去稟告。
趙爾巽本不想關心,聽管家說的有趣,又買了這么多東北債券,心中著實放不下。就前去張錫鑾家拜訪。見到張錫鑾,趙爾巽開門見山,“張老哥,何銳這是想當大總統么”
張錫鑾微微一笑,“趙老弟是說何銳招收難民的事”
趙爾巽點點頭,等著張錫鑾解釋。就聽張錫鑾嘆道“以為兄愚見,最多十余年,這大總統的位置就是何銳的。現在能多救活些百姓,也是積德之事。”
趙爾巽搖搖頭,“張老哥,救濟災民之事真的令人佩服。可何銳是真心的么還是因為他這些年收了整個東北的土地,想借此挽回名聲”
聽趙爾巽提及何銳的土改,張錫鑾并沒有回答。必須得說,何銳的土改讓張錫鑾都極為吃驚。在天津這幫寓公中間更是引發了激烈的討論,罵何銳做事不計后果的寓公占了大多數。少數如趙爾巽這般進士出身的,也只是搖頭嘆息。
此時趙爾巽又提及土改話題,卻認為何銳救災是為了挽回名聲。張錫鑾是有些訝異的。論格局,這正牌進士,滿清名臣,果然與其他人有所不同。反倒讓張錫鑾生出些好奇。
“趙老弟,這話怎么講”張錫鑾索性問道。
趙爾巽方才的話也不是深思熟慮,只是有感而發。張錫鑾一問,趙爾巽不得不考慮起來。然而考慮之后,卻逐漸變了臉色,眉頭也不禁皺起。
看著趙爾巽的神色,張錫鑾知道趙爾巽覺得事情不對,更是訝異起來。不過在官場上,越是想到不好的結果,反倒越不會說出來。張錫鑾只能追問道“趙老弟若是想到什么,便直說。哥哥我可是洗耳恭聽呢。”
趙爾巽臉色變化,越變越是凝重。最后趙爾巽大聲答道“罷了,便說給老哥聽。老哥,災年之時,能集結百萬災民,振臂一呼,天下傾覆。現在何銳執掌關外,乃是名正言順的地方諸侯。無需百萬之眾,只要多了十萬揀選出來的災民組成人馬。呵呵。”
聽到這話,張錫鑾反倒沒有訝異。關外本就是移民之地,便是豐年也有不少闖關東的人前去東北。災年這么多人逃荒,不逃到東北,又能去哪里呢
至于何銳起兵,張錫鑾覺得趙爾巽想多了。此時用兵,說著容易,可流民都是往有糧食的地方跑,怎么會往災區劫掠
想到這些,張錫鑾笑道“趙老弟這玩笑開大了,現在已經是共和了,講的是責任政府。便是以大總統之尊貴,行政有差錯,辭去大總統變好。總理,議長,一起下臺。議員們本就有任期,幾年就改選一次。既然已經共和,又能如何呢”
趙爾巽被這話逗樂了。又想到被張勛趕下臺的黎元洪,忍不住笑道“呵呵,張老哥,張勛當年復辟。打的旗號就是反對共和。他說共和制度乃是雞鳴狗盜,蠅營狗茍。若是張勛聽到張老哥現在的話,也不知道該是拍案叫絕,還是該氣的怒發沖冠呢”
張錫鑾先是禮貌的微笑,隨即被趙爾巽的話逗得放聲大笑起來。的確,張錫鑾講述的本就是共和制的特點,但是張錫鑾可一點都沒有稱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