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能聽見時間一秒一秒淌過我的靈魂,變成終年不化的凍湖。
我這樣務實的人,竟然也妄圖用虛無縹緲的承諾,為程一水的意志增加一些錨點。
最好,直到我開始對他失去興趣為止。
“請個保潔就是了。”
程一水沉默了一會兒,“小豫。”
有一回我在沙發上睡午覺,醒來之時,看見程一水坐在辦公椅上發呆,臉上帶著很是難過的神情。
好讓這塵世緊緊地、緊緊地拽住他。
程一水的語氣多了幾分鄭重:“……小豫,到時候竣工營業,你替我去看看。”
我說:“你這話其實挺傲氣的。說明你對目前為止的人生,沒有什么可后悔的地方。”
他問我在哪兒,我說在他的工作室里。
這是我跟程一水的最后一通電話。
“什么夢?”
他也笑,“小豫,多說說你。”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高朗的問題。
他說到了他這年紀,再咀嚼青春總顯得有些可悲,只有一事無成的人,才會對已逝的事物望洋興嘆。
“這種節日過不過都無所謂。”我說。
我笑了,“拜托,你那天只喝了蘇打水。”
12月27日那天,我接到了程一水的電話。
“剛剛睡醒?”他問。
我能覺察到程一水似有話要說,但他最終只說:“書店項目,明年三月份動工。”
程一水難得笑出聲。
而后,他很嚴肅地對我說:“小豫,以后還是多看看同齡人。我們這種年紀的人,沒有多好,只是被社會規訓得更善于偽裝,你所喜歡的可能只是假象。”
“嗯。”
程一水認真地說:“不是。至少,清嘉生日那天,我不該找你。或者,在南京的那天晚上,我不該陪你喝那頓酒。”
高朗說:“……我知道這個問題很蠢。你休學回來了,你論文答辯也通過了……周豫,那你已經走出來了嗎?”
賒借未來,是多么愚不可及的事情是不是。
“你今天好點了嗎?”我問。
“過年,我跟你在雞鳴寺祈福上香。”
直到黃昏,程一水走過來坐在沙發邊緣,輕拍我的肩膀,“小豫,該吃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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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討論過那個問題,厄勒克特拉情結。
我沒有讓他發現我已經醒了,默默看了他很久。
我說,“我很確信不是。你要是見了我爸就知道,他這種爛人是完完全全的反面教材。你總不會以為,我是因為你的年齡才喜歡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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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水又笑出聲。
我假裝剛醒,“我做了一個夢。”
但程一水卻似不愿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關于那些成長中的裂隙,以及我怎么試圖縫補它們,又破罐破摔,最后達成自洽,聽之任之。
“洗了個頭發,還幫你的工作室做了個大掃除。”
我說,“我寧愿喜歡被規訓的假象,至少這讓你們男人看起來像是進化完全的人。”
程一水來擁我,“今年過年我陪你去。”
我的人生還這樣單薄,有什么可說。
“那沒幾個月了。”
我一向是個喜新厭舊的人,我想那應該不會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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