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
偶爾有紅黃色的點,但是也無法抵御成片的黑。
就像是人心。
即便是鮮紅的血,也挽救不了心黑。
曹彰站在殘破的關城之上,眺望著遠處黑色的山體。
在黑夜之中,攀爬山崖,然后襲擊張遼布置在山線上的投石車陣地。
說實在的,曹彰心中并沒有太大的把握。
但是又必須要這么做,否則關內的兵卒要是看見統領將軍只會躺平,那么說不得這些兵卒就立刻躺得更平了……
曹彰忽然明白了一些他父親的做法。
一些之前不能理解,現在卻能明白的事情。
在生存壓力下,某些次優解,雖會埋下隱患,卻是突破困局的必要選擇。
就像是明知道有禁令,也不得不惡意出行去打工一樣。
資本社會的官僚并不在乎底層民眾死在哪里,但是千萬別活著擋住了他們發財的道路。
山東,天下。
士族,天子。
曹操想要變革,但是又做得不好。每一次的『次優解』,或許都留下了一些隱患,而現如今這些隱患就累積起來,或多或少的成為了當下的傷痛。
『將軍快看!』
親兵突然驚呼,指著前方。
曹彰順著親兵指引的方向望去。
只見遠處山上忽然有光火晃動,宛如流星閃爍,旋即便是驀然綻放,宛如在深淵當中曇花一現的紅蓮。
『哦哦嗷嗷……』
周邊的兵卒歡呼著。
『看到沒有?』曹彰適時的指著那些盛開的紅蓮,『這是我們的勇士的證明!驃騎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少將軍,能不能燒掉那些投石車?!』一名曹軍兵卒興奮的叫道,『那些該死的投石車是不是不會再砸我們了?我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被砸了?!』、
曹彰卻只能笑笑,什么保證都沒辦法說。
雖然說這個曹軍兵卒說的話多少有些語無倫次,但是似乎也是積攢許久的情緒宣泄,說到了最后甚至聲音都有些撕裂起來。
曹彰很想要告訴這個家伙真相,但是看到在火光里面那一閃而過的愚蠢的清澈眼神,曹彰最后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
或許,多一個晚上的虛假幸福,也能帶給他多一些恢復的氣力吧?
天明清點時,校場殘破的青石板上,空空蕩蕩。
昨夜出擊的六七十名敢死隊,沒有一人回來。
曹彰站在校場邊上,看著青石板上皴裂的紋路,如同勾勒出的一道道字符。
主簿捧著名冊顫抖著聲線,『少將軍……按律該銷籍……』
主簿話音未落,曹彰便是猛然截斷了主簿的話頭,『傳令!譙縣曹氏四郎等人,晉升軍司馬!記檔,賞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