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現在覺得,就只剩下了四個字『時不我待』!
所以當下,那被司馬懿占領的廢棄軍堡,便是在韓浩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心中難以安定。
這軍堡,如同毒瘤般威脅著整個側翼的安全。
韓浩他戎馬半生,深知戰場瞬息萬變。
司馬懿是何等人物?
給他時間站穩腳跟,無異于助長氣焰,并且還會使得長途跋涉而來的驃騎軍得到了一個難得的落腳休息的區域!
奪回廢棄軍堡,拔除這顆釘子,確保此地與后方聯絡暢通,避免大軍腹背受敵,這是關乎全局的戰略要點!
這是他對曹氏基業的忠誠,也是他作為老將的責任……
然而,這公心之下,也翻涌著韓浩難以言說的激憤。
曹義、荀惲,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仗著父輩余蔭高踞指揮之位,卻畏首畏尾,輕視他的經驗,踐踏他的諫言!
他們眼中只有自己的權位和那點可憐的『體面』,何曾真正把江山社稷、士卒性命放在首位?!
一股強烈的、想要證明自己的沖動,在韓浩胸中燃燒!
他要讓這些眼高于頂的官二代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沙場老將!
他要親手奪回鬼哭堡,用一場無可辯駁的勝利,狠狠扇他們一個耳光!
這份不甘和證明的欲望,強烈地驅動著他。
韓浩并沒有按照曹義的吩咐,回去睡覺休息,而是召集了自己的心腹軍校和斥候隊長。他攤開簡陋的地圖,指著廢棄軍堡的位置,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此堡必須奪回!遲則生變!曹、荀二位將軍……顧慮頗多……然軍情如火,顧不得了!吾意已決,當夜突襲!』
心腹們面面相覷,一人遲疑道:『將軍,我等本部兵馬不足千人,且多為步卒,長途奔襲,強攻堅堡,恐……恐怕是……』
『不是堅堡!但是若再拖延,就會越發堅固難克!』韓浩猛地一拍桌案,眼中精光爆射,『司馬氏立足未穩,工事尚在草創,守軍亦非其主力精銳!此乃唯一戰機!吾等以死士為先登,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尚有勝算!若待其壁壘森嚴,便是千軍萬馬亦難撼動!爾等可愿隨某,行此險招,以報主公之恩?!』
韓浩的威望和決絕感染了眾人,尤其是那份『報恩』的悲壯感。
軍校心腹們轟然應諾:『愿隨將軍死戰!』
……
……
韓浩再次求見曹義和荀惲,這次他不再慷慨陳詞,而是直接請命:『末將愿立軍令狀!親率本部精兵八百,趁夜突襲司馬軍堡!若不能克,甘當軍法!』
曹義和荀惲對視一眼,眼神復雜。
曹義他內心深處,既怕韓浩成功搶了風頭,顯得自己無能;又隱隱希望韓浩能贏,替他解決這個棘手的麻煩。
大概就是既害怕兄弟苦,更怕兄弟開路虎。
畢竟如果說真的放任司馬懿在側翼修復了軍堡,到時候真出了什么問題,曹義他同樣也是要承擔一定的責任的……
所以,當韓浩再次前來,并且堅定的表示要攻克軍堡的時候,讓韓浩去『試試』,成了最符合曹義利益的選擇。成了,他有調度之功;敗了,是韓浩自己請命,軍令狀在此,與他無關。
更何況還有荀惲的『策略』……
曹義看了一眼荀惲,沒有馬上表態,因為他知道荀惲會先開口說話的。
荀惲則是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惡意,看著韓浩。
韓浩的堅持在他眼中,就是冥頑不靈,是對他們權威的再次挑戰的表現。
既然這老匹夫非要去打軍堡,那就讓他去打!
就算是韓浩輸了,也能在曹丞相面前證明自己是有『卓越遠見』的,至少證明他在事前已經遇見了危險,并且做出了提醒和建議,只是韓浩不愿意聽而已!
不是自己膽怯畏戰,而是韓浩無能!
況且,用韓浩的敗績,更能襯托出他們『穩守』策略的『正確性』。
『韓將軍忠勇,實乃我軍楷模!』
荀惲率先開口,語氣帶著一絲虛偽的贊許,『既然韓將軍執意如此,又是愿立軍令狀……曹兄,不如便允了韓將軍?也好探一探那司馬的虛實……』
曹義沉吟片刻,故作凝重地點點頭:『也罷!韓將軍既有此心,本將便準你所請!不過……』
他話鋒一轉,帶著明顯的推卸和限制,『為防司馬氏聲東擊西,主力精銳不可輕動。將軍只能率本部八百兵卒前往。另外,我再撥你……兩百新征的民夫,負責搬運器械、填埋壕溝,以免將軍本部兵卒疲憊……切記,務必小心謹慎,若事不可為,速退!保存實力為上!』
韓浩心中冷笑,對這份『有限支持』和『切記務必』的用意,洞若觀火。
這是山東中原的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