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潛踱步到大帳前,掀開了門簾,出了帳篷。
河洛夏天的風,帶著草木生長的蓬勃氣息涌入,也帶來了遠處隱約的、有節奏的鍛造聲和號子聲。
就在軍營的遠處,靠近河岸的區域,有一些工學士,正在指導降卒修復水利。
而在更遠的地方,是農學士們在田壟間示范新的耕作方法。
河洛平原,這片飽經戰火蹂躪的土地,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恢復著元氣,重新變得油綠、豐腴。那些曾經迷茫、惶恐的曹軍降卒,在親手播下莊禾,看到這些農作物生長起來后,眼中也漸漸有了光。
這是一種屬于『生產者』而非『破壞者』的踏實與希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新農夫,舊降卒,漸漸地在成了這片土地上新的根須,也成了驃騎軍新的『軟肋』。
軍隊,這種暴力機構,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民眾,而刀刃向外的……
對內多軟,對外才會越強硬。
當然,華夏歷史上封建王朝之中,反過來的情況,也不少見。
這一點陋習,必須要改變!
眼前的這一切,就是斐潛新的戰爭模式。
他必須要讓所有人都在戰爭當中獲利,而不是『少數人』。
這全新的戰爭模式,核心是『生』,而非僅僅是『戰』。
摧毀易,建設難。
曹操可以毫不猶豫地丟棄郡縣兵卒,如同丟棄無用的輜重,因為他根植于舊的掠奪與消耗邏輯。但斐潛不行。他開創的這條道路,要求他必須能『守護』后方新生的秩序與希望。
這意味著,在戰場上,驃騎軍必須是需要擁有絕對的、碾壓性的、令敵人絕望的主動權!
什么時候想打,什么地方打,打到什么程度,什么時候開始和結束,斐潛都必須要有主動權,就像是在西域平叛的時候那樣。
如果說斐潛打成了像是漢靈帝平西羌之亂的模樣,那就是笑話了。
想要快速平定,就必須給人『活路』。
殺光燒光搶光的策略,只會一時快活,然后帶來許多后續的麻煩。相信老曹同學一定對于此事深有體會。
而不管是對于北線的河內冀州地區,還是對于南線的汝南荊襄區域,顯然都是不可能采用三光策略,亦或是類似于斐潛在西域做的那種絕戶計……
畢竟經過華夏春秋戰國腌制入味的士族大戶,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斐潛拆分鄯善王國的手段,并且加以反制的,而鄯善王國顯然沒這些知識,所以只能被動的承受。
斐潛回到地圖前,皺眉深思。
那深壕高壘,是用人命和火藥去填的巨坑。
那么,究竟要怎樣做,才能讓曹操從這『龜殼』后面出來?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