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坐在木桌邊,桌面花枝零落,擺著一個花瓶,她挑揀了一支花,投了進去,細長的手指和漂亮的花枝互相映襯,畫面美極。
世酉看著面容恬靜的女人,吐了一口氣,醫生打開門,他走了進去,慢慢坐在女人對面,眼睛一直盯著她。
還是很熟悉的,他想。
沒有忘記。
女人插著花,不在意外界任何事,只細心把周圍剪下來的殘枝清理干凈,一舉一動透著金錢堆徹的優雅。
看得出來也是個潔癖,受不了凌亂的東西。
世酉一直沉默著等到女人結束,她抬頭看向眼前的人,停頓幾秒“阿酉”
世酉捏緊了指尖“嗯。”
上次來看她是什么時候大概是一年前他記性很好,但關于這些人的記憶,他不太能記得牢,總覺得很久遠。
“你來了呀,我給你倒杯花茶,我自己做的,很香。”
顧杉月面容溫柔,拉著他聊了會天,就在世酉慢慢放松的時候,她問了“你爸爸”
窗外雷聲炸響,是比上次的雷陣雨還要猛烈的驚云,她期期艾艾的聲音,卻比那雷電還讓世酉懼怕,他猛地變了臉色。
顧杉月沒有看他,自顧自地“你爸爸怎么沒來”
靜默。
“你爸爸怎么沒來啊”聲音大了起來。
世酉想起身走了,他感覺太陽穴又開始跳,似乎危險的刀尖在逐漸逼近。
顧杉月猛地靠近他,雙手捧住他的臉,甲面上的紅色丹蔻比艷紅的血還要灼人,按在他的眼前,讓世酉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眼皮顫抖起來。
她尖叫道“你都來了,他還是沒有來嗎”
世酉面色慘白,去拽她的手腕,明明打架那么厲害的一個人,卻奈何不了一個柔弱女人的力氣。
看著他和她頗為相似的面孔,對方突然發起瘋來“你怎么這么沒用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為什么他不來看我們你不是他兒子嗎”
“真丑陋,你知道嗎,像你這么沒用的東西,就該死了爛了”
尖利的指甲掐上他的脖子,一如小時候那樣,世酉只感覺這是無數重疊夢境中的一幕,加重的窒息感中,他一把甩開面前的人。
顧杉月尖叫著摔在地上,發絲散亂,似乎慢慢回過了神,怔愣地看著地板,喘著氣兒,卻不動了。
女瘋子,世酉想。
幾個護工沖進來控制住了她,給她綁上束縛帶,慌張道“世少,病人情緒很不穩定,您先離開吧”
雷聲過后,雨開始下了,傾盆出一片煙波浩渺,淹沒了世界。尚勒上午的訓練剛結束,就匆匆回了寢室。
昨天下午他直接去了球場發泄,晚上回來時,寢室空無一人,那人直到現在也沒回來。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松了口氣的。
尚勒沒再想,拿了干衣服,進了衛生間洗澡。
世酉攜著一身濕氣和冷風回了寢室。
面前的世界一片血色,他面色慘白地在書桌抽屜里翻找片刻,找出藥瓶,數也沒數的地往掌心倒了一把,灌進了嘴里。
沒有拿水,就那么僵硬地在口中咀嚼、吞咽,苦澀的味道彌漫在口腔中,讓人作嘔。
世酉倒在椅背上,頭疼得眼睛發紅。
還不夠,還不夠
他從煙盒里摸出一根煙來,含在唇上,去找打火機,火苗竄出,點燃的前一秒,想到什么,又收回手指,骨感的手腕在微微顫抖。
尚勒從浴室出來就看見椅上的人。
水珠從他黑色的發絲滾落,打濕了桌下一小片地板,他的臉是慘白的,襯得唇越發猩紅。
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尚勒頓了頓,靠近他“你怎么了”
世酉頓了好一會兒才側頭,反應遲緩得可怕,似乎才發現他的存在“尚勒”
尚勒看到他緊緊抓著打火機的手指,金屬邊角在他手上磕出一個極深的凹印,洇染出些微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