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已至,世樅宮再起時,偌大的龍床上已空無一人,他捏捏眉心。實是忘了,不如王子提醒提醒朕,昨夜發生了什么?”
楚焦身體還隱約有不適,眸中含火,幾步上前將皇帝逼壓在書案前,嗤笑道:“需要楚焦身體力行讓陛下想起來嗎?”
世樅宮順勢攬住他窄瘦的腰:“王子,美人計第一次有用,不代表第二次也有用。”
楚焦一頓,扯起唇角道:“那如此說來,至少曾對陛下有用吧?”
世樅瞇眼看他。
對方今日身著西廈服飾,與往日的黑色不同,是一身紅衣,繡紋繁復,金飾凜冽,世樅宮不期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這人時的場景。
啟新四年春,東澤與西廈來往貿易較多,兩國使臣曾與邊境會晤,談判講和,簽訂了數十年的和平盟約。
世樅宮為探西廈局勢,隱藏身份,作為使臣前去。
到達前一晚,人馬住在驛站修整,他從未來過邊關,夜里站在樓閣窗前看風景,一抬頭卻看到了窗外屋檐上的人。
十五歲的楚焦孤獨坐在房檐上,少年穿著異族服飾,衣袍如火,似乎已經看了他很久。
他用有些蹩腳的東澤語問道:“東澤人,你想喝酒嗎?”
或許是因為從來無人邀請過他喝酒,或許是對方看起來也同樣孤獨,世樅宮看他片刻,沒有拒絕。
世樅宮這時還不知這就是西廈王子,被拉出窗戶,躺在瓦片上。
他頭一次做這么離經叛道的事情,也頭一次喝了那么多酒,皎皎明月懸于夜空,他聽著身邊的肆意少年說了許多。
他說,西廈國土面積遼闊,有沙丘有草原,牛羊在草原上像云團,駱駝在沙漠中如方舟,西廈人珍愛土地上的萬物。
他說,你是我見過最為俊美的東澤人,要是你以后想去西廈,我帶你去騎西廈最好的馬,它比草原上的風還要快。
他說,西廈女子英姿颯爽,均善騎射,若是和男子賽馬輸了,才會嫁給他。
他說,我要娶世間最美的女子,她笑起來定比白云還要柔軟,裙擺比朗日花還要芬芳……
他問他,你呢?
帝王無情,后宮里再美好的人都會被磋磨成枯骨,世樅宮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娶什么樣的女子。
只記得那晚的酒很烈,他忘了皇帝的身份,忘了身邊如影隨形的暗衛,心都醉在了月色中。
第二日,兩國使臣相見。
楚焦馬袍加身,辮子上珠寶閃爍,看見隊伍后方的世樅宮后,眼中有驚訝,后又沖他眨了眨眼。
騎馬回去時他偷偷溜了過來:“你昨日讓我一頓好找,差點以為是做了夢,原來是東澤的使臣,看你這白凈羸弱的模樣,竟然還會騎馬?”
世樅宮睨他一眼,終究是比現在年輕,惱火下與他比了一場。
楚焦眉眼灼灼,自信道:“誰若是輸了,要答應對方一個條件。”
但他昨夜在屋頂睡著,染了些風寒,打了一路噴嚏,眼看著世樅宮騎術精湛地甩開他,到了終點后騎在馬上看他:
“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