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深夜里,夜涼如水,半輪皎月高懸空中,月下,殘燭的燈火柔弱不堪地在風中搖曳。
徐府,徐宗文正在租賃的宅院里與郗儉,郭裳二人秉燭夜談。
徐宗文將孫泰被殺,孫恩率領天師道在吳郡造反以及已經即將出征平亂的諸多消息向二人一一道明。
“既然吳郡之行在所難免,將軍不妨去一趟。說的夸張些,孫恩手下就算是上萬人不過是一些流民草寇和斗大的字不識一筐的愚民百姓,戰力再強能與燕軍、秦軍那樣的虎狼之師相比嗎”郭裳極力支持徐宗文南下吳郡平亂。
若是徐宗文順利剿滅天師道的反叛,擒殺孫恩,徐宗文在朝野的聲望無疑又會增長不少
郗儉滿臉平靜,他眼中閃過一道厲芒“此乃天賜良機將軍若能把握住這次機會,一定能夠在朝中嶄露頭角,借此吸引到更多的支持”
徐宗文驅除胡虜,平定中原,光復兩都的志向郗儉心知肚明,正是為了同一個目標,裴卿、郗儉、郭裳才先后加入徐宗文的幕僚團,只有得到更多的盟友,北伐成功的可能性才會大大提高
徐宗文何嘗不知
正是因為如此,徐宗文才主動請纓南下平叛,為的就是奪取軍功,更進一步,只有地位高了,手中才有更多的權力,不至于被人掣肘
當年大司馬桓溫北伐就是受了殷浩等人的扯后腿,不得不倉皇撤軍,導致趙國后趙滅亡時,北方大片舊土被鮮卑人收入囊中,晉朝沒能分一杯羹。
桓溫能滅亡李氏漢國成漢,又能兵臨黃河,收復洛陽、長安兩都,足見其有一定的軍事實力
然而,桓溫終究因為朝局政治,不得已以收復疆土,獲得軍功進一步作為其在政治上攫取權力的基石,將自己最初的抱負忘得一干二凈,最終將自己的眼界局限于晉朝江南的一隅之地,深深沉浸在權力的泥沼里不可自拔
“將軍,建康城雖說是龍潭虎穴,可是機不可失會稽王庸碌無能,整日貪杯度日,天子將大權交給了他,他卻轉手下放給了王國寶兄弟,如此昏聵竟也能執掌中樞自古以來,德不配位者必死無葬身之地,會稽王不能長久”
“將軍如能留在建康,擁護太子,扶持正統,則天子萬年之后,將軍就是當世伊尹。屆時,莫說是輔弼幼主,哪怕是行僭越之事,又有誰能與將軍為敵呢”
郭裳忽如其來的一番話讓徐宗文茅塞頓開。
是啊
原本,南朝第一帝劉裕,也就是現在征北將軍府司馬劉寄奴不就是平定孫恩之亂,一步步從士族的博弈中脫穎而出,最終立足建康,北伐滅國,積攢軍功,封妻蔭子,乃至于受九錫之禮,封國十郡,終而能取而代之
徐宗文想入非非,一旁的郗儉聽的心中忐忑,早已經大汗淋漓
郭裳這可都是大逆不道之言,謀反亂政之論啊
郗儉臉色大變,他指責郭裳心懷不軌,想要置徐宗文于萬劫不復之地,他怒斥道“郭子衿,你可知你在說什么會稽王德不配位確實實情,可是你勸將軍總攬軍功,攀高踩低,甚至欲行不軌,這與謀逆有何不同”
郭裳也是膽子忒大,他絲毫不畏懼與郗儉辯駁,反而加大了聲音,徐宗文忙暗中給了遠處的張三張四兄弟一個手勢,讓他們仔細防范,莫要讓圣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