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婆婆,這老頭是城東頭一個代人寫信的,因為見他字寫得好,而且又讀過書,于是便請他來教東市街的孩子認字讀書。
孩子們來了不少,可是都沒有紙筆,婆婆就弄了一塊氈布,又在上面灑了一層厚厚的砂子,又折了些樹棍,孩子們拿著棍子,就著砂子,便開始跟這位先生認起字來。
越看得出,這老漢確是讀過書的,有學問,只是教東市街這些孩子……
東市街的孩子們也沒有幾個真正愿意學的,陸陸續續的來,接二連三的跑了,老漢卻也不急,一直笑呵呵的。
這些孩子自然是不用交學費的,所以這老頭就吃住在老婆婆這兒了,這就讓本就不大的房子更加有些擠了。
現在越和這位先生擠在了一起,這位先生晚上打呼嚕,這讓越感覺有些吃不消
越心想:我還要待下去嗎?可越又不想去找安然。
婆婆似乎看出了越的心思,她笑著道:“我會想辦法給先生找個地方住的,孩子不讀書不行啊,東市街的孩子不識字,遲早總是要吃虧的!”
又過了幾,有幾個孩子開始會寫自己的名字了,有的居然還會寫父母的名字,這立刻就讓這些孩子的家長們開始重視起來,越來越多的孩子被送了過來,有些家長還蹲在這些孩子們的身后,一來是生怕孩子跑了,二來也可以跟這幾位老先生識幾個字。
這位先生還喜歡講一些故事,什么帝王將相、奇聞逸事……
不上課的時候,這里就成了先生書的地方,無論老人、大人還是孩子們都愿意聽。
在婆婆的倡議下,東市街的居民們為這位老先生找了一個地方住下來。
老漢越來越受歡迎,只有李老頭不喜歡這位先生,每次路過總是搖頭嘆息,這位先生在毒害孩子們,讓這些孩子們失去性,讓這些孩子心甘情愿做奴才!
當然也沒人理會老李頭。
老漢也并不是每都在這里。
這一傍晚,他不知在哪里喝了一點酒,搖搖晃晃地回來了,他一回來,街上的人一下子就圍了過來。
他立刻就開始演起來,越發現酒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它能讓一個嚴謹的人一下子變得瘋。這不,這位先生著著,居然稱自己是武學大師,這么一,街坊里立刻就有幾個伙子便挽起胳膊想和先生試一下。
“我是武學大師,又不是拳師……”先生這樣一,大伙都笑了起來。
“都散了吧!”老婆婆出來打圓場了,街坊們一哄而散了。
晚上,氣有點燥熱,老婆婆哄著媳婦和兩個孫子睡了。
范先生的酒也有些醒了,越正好沒事,兩人便在門前聊了起來。
“你真的是武學大師嗎?”越想逗一下老頭。
“你真的是無家可歸的乞丐嗎?你真的叫沈云嗎?”老漢笑瞇瞇地看著越。
越一愣,他看了老頭一眼。
“怎么呢,這里很好,我不想離開這兒,我不想回家!”越終于出了心里話。
有時人真是很奇怪的,人們往往會對自己的親人保持距離,卻愿意對陌生人敞開心扉。
“為什么?有家不好嗎?”
“這里除了窮什么都好!”越笑了。
“人窮才好,一旦人沒了窮就不知道是什么樣子啦!”老漢著時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許多,“我當然不是什么武學大師,我只是一個教書匠,以前希望讀書、做學問能夠考取功名,但希望總被戰火泯滅,在命都幾乎不保的時候我都舍不得將書扔了,我相信這個國家終會走向正軌,而我只要等待就行了,現在……我終于等來了一大把的歲數……”
遠處的空打了一聲悶雷,老漢停了一下,“我現在才知道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我居然要求別人為我把一切都搞成現成的,而自己卻要坐享其成……當一切都順理成章之后,才發現所有的一切早就不屬于自己,而自己除了有一個讀了幾年書的腦袋,什么用也沒迎…現在,其實后悔當初為什么不把腦袋另在褲腰袋上,也去闖一闖,失去的也可能只是生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