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臺大人,你現在究竟是保城呢,還是要保命”尤定宇問。
汪鑫不明白尤振武這話何意
楊元浩卻是明白了過來,答道“當然是保命。但只有保城才能保命,如果沒有城,我們豈能有命”
“不錯不錯。”鄰近桌上的綏德士紳都點頭。
尤定宇看向楊元浩“如果只能選一個呢”
楊元浩愣一下,脫口問道“尤老總鎮。你該不是要我們放棄綏德,逃往他地吧”
“不錯,我正是此意。”尤定宇承認“這就是老夫給你們的謀劃。”
轟。
比起剛才,這一次的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更加強烈,甚至有綏德官紳直接站了起來,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尤定宇和侯世祿。
只有劉彝鼎沒有動。
“這怎么行綏德是我們的家,我們怎么能離開呢”
“劉先生,你怎么不說話呢,你勸勸老總鎮啊。”
“尤老總鎮,你曾經是總鎮,你孫兒現在是朝廷將官,你怎么能長賊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榆林不是天下勁兵嗎”
“是啊尤老總鎮,你該不是和我們開玩笑吧”
眾人七嘴八舌。
“我們豈是開玩笑的人”
一直默默無語的侯世祿大喝一聲,忽然站了起來,環視眾人,高聲說道“諸位,我和定宇已經年近六旬,半截都要入土的人了,原本不必和你們說這些話,落人口舌,給我們家振武召來麻煩,反正綏德也不是榆林軍的防區,我們緊守榆林就可以了,但我們還是說了,為什么不就因為榆林和綏德兩地同氣連理,如同兄弟,城中多有尤家和我侯家的故人嗎”
聽到此,士紳們漸漸靜下來。
侯世祿繼續道“自萬歷四十年起,老夫我就開始帶兵,由世職累官,漸漸晉為涼州副總兵,總兵,遼事起,又為固原總兵,提兵赴援,天啟年,建虜圍攻撫順,老夫我血戰三天,方殺出重圍,事后昏迷一天一夜,幾乎不能免,后鎮山海關,崇禎年,移鎮宣府,是年冬,建虜入塞,京師戒嚴,我率師入衛,兵敗,原本是死罪,以勤王先至,減死戍邊,九年八月,京師被兵。老夫率子弟從軍,敘功免戍,老夫這一生,歷經戰事無數,若是戰事判斷之經驗,在座的除了定宇,又有誰能和老夫我相比”
眾人靜寂,侯世祿萬歷年就為將,論資格,論對戰場局勢的判斷,他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若是綏德可守,老夫我必第一個定在綏德城頭,縱使尤振武不同意,老夫我也絕不后退一步但今日之勢,已經清清楚楚,闖賊在攻破潼關,又攻陷西安之后,氣勢大漲,其兵馬更是眾多,綏德城小力薄,根本難守,諸位留在這里,不過是自尋死路,為今之計,應當機立斷,帶著家人和子弟離開綏德,前往一個安全的地點。”侯世祿道。
“哪里是安全的地點”有人問。
“當然是榆林”侯世祿回答“我榆林乃九邊重鎮,城墻高大堅固,易守難攻,勝過綏德兩倍不止,我四千榆林軍,更都是百戰的精銳,此時此刻,右方伯都任老大人已經整軍備戰,只等我們總鎮回去,闖軍要想拿下我榆林,難入登天,方圓幾百里之內,再沒有比榆林更好的避難之地了。”
“因此諸位,你們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呢難道只因為不想離家,就置危險于不顧,害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嗎”
“命只有一條,失去就沒有了,但家卻可以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