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開大門木閂,把門打開,緊張得朝后微微一退,因為面前站著兩個穿制服戴蓋帽的警察挾持著徐四斤,態度都很嚴肅。徐四斤見了胡英子,就把嘴唇一扁,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一副哭相。
別哭、別哭,什么事和兩位警察叔叔進來說。胡英子望著兩名警察,料想四斤犯事了,便如是講。
跟在后面的漆亮不再跨前一步,而且轉回身客套地做后勤,他把兩椅子在堂屋里擺好請兩位警察坐,并沏上茶,然后聽他們倆你一句我一句講出徐四斤的情況,令人傷透了腦筋。
半個月前,徐四斤從老家南莊到鎮上扒車去城里玩,玩餓了,便潛進餐館偷拿一塑料袋包子跑出來,還沒有吃,就被人抓住,扭送到城關派出所。抓他的那個人憤憤地對民警講,這個小鬼在他們餐館偷了幾次,強烈要求民警對他進行管制教育。
當時,民警見抓他的那個人走開了,只想放了徐四斤。放之前還問道,你為什么要偷吃的
徐四斤說,我餓。民警說,你以后千萬不能偷東西吃,肚子餓,想吃就回去吃。徐四斤一直不作聲,再問他,便憤憤地說,我不想回去。我無家可歸。我爸死了,我爺爺也死了,只有一個奶奶在家。我媽媽改嫁到漆家莊去了。
聽他這么講,民警就送徐四斤到縣城西郊的少年勞教所去參加勞教,時間是半個月。未料徐四斤勞教了半個月,勞教所干部通知他離開,他卻像癩皮狗一樣要賴在那里不肯走。問原因,他挪動眼珠子斜視著那干部,滿有理由地大聲講,你要我走,我走了,吃什么喝什么在這里有吃有喝,多好呀我愿意天天在這里勞動,只想吃點喝點,犯蠻碩的法么
勞教所又不是孤兒院,你勞教的時間到了
,就得走人,憑什么還在賴在這里胡吃海喝不行不行勞教所干部的態度越來越生硬。
徐四斤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來,雙手箍著腦袋,一副放賴的架勢。勞教所干部就只好用解鈴還須系鈴人的辦法請來城關派關所送他來的民警“解圍”。就這樣城關派出所出動兩個民警強行把徐四斤架出勞教所。當然兩個民警很負責,一直把他送到漆家莊來,親自交給他的媽媽胡英子。
未料,胡英子了解這個情況后,卻對現在正坐在堂屋的兩個民警說,你們就讓四斤在縣城勞教所呆著不行嗎
你開國際玩笑,這怎么可能一個方臉警察回答。
你們兩個堂堂正正的大男人照管自己的孩子是天職,怎么把責任往別處推呢一個圓臉警察目光依次脧視著旁邊陪坐的漆亮和對面坐著的胡英子說。
我來說兩句,不是我們不想照管自己的孩子,是因為我們是個組合家庭,四斤不聽我的話,我沒法管他,他也不服管。漆亮把自己的責任推個干凈。
這孩子是真不聽話,他在這個家里,總和老漆的兩個孩子打架,搞不好,就這樣走了。胡英子還在數落。
突然,一聲不吭的徐四斤沖著兩個民警說,在這個家里,我專門受漆斌、漆琳的欺負,有好吃的,我沾不到邊,所以氣不過,就要打他們。真是活得憋屈,不如在勞教所過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