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元儀正要揮斥家丁,忽聽那家丁道
“大老爺,寬甸那邊來人了,”
坐在太師椅上的楊鎬聽見這話,微微睜開眼
“怎的,劉大刀也被韃子埋伏了”
家丁聽了連忙搖頭,上氣不接下氣道
“回老爺,不曉得是不是被伏,那人說是來求援的,”
“求援”
楊鎬猛地坐起,抬頭望向家丁,茅元儀神色也是一變。
“劉總兵的人現在何處”
家丁聽經略大人改口叫劉總兵,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會兒,才回道
“老爺,那人就在外面,受了傷,還有個同伴路上讓韃子殺了,”
“哦,帶他進來,”
家丁剛要出門,茅元儀又道
“持經略大人腰牌,去城中找個可靠郎中,城內混亂,速速回來,再備些吃食,快去”
家丁接過腰牌,匆匆下去,楊鎬在廳內來回踱步,眉頭緊鎖。
“劉大刀竟還未死,怪哉怪哉若此事屬實,東路軍當有一線生機,遼事大有可為,大有可為啊,”
楊鎬與劉綎互不對付,萬歷援朝時兩人便積攢下宿怨。
經略大人的命運和劉綎以及這東路軍休戚相關。
對楊鎬來說,若能保全一路人馬回來,再回京師找言官們運作一番,皇上未必會定他死罪。
眼下陳玉庭他們咄咄逼人,想要以前線兵敗,置楊鎬于死地,若劉綎能夠保全甚至擊退建奴,他便可以在遼東立于不敗之地。
楊鎬微微點頭,心想若劉綎真能挺住,也或能與這武夫和解,以后將其引為外援,共同進退。
正在心中盤算計劃,忽聽見內庭嘻嘻笑聲。
楊鎬眉頭皺緊,想起這次家人受自己連累,很大可能會被充軍,女兒怕是要去教坊司,不由心中一陣悲涼。
“爹,你怎的又在寫字我也要
學,喬一琦何時回來,他的字寫的真好”
一個少女從內庭出來,約莫十三四歲年紀,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齊胸穿著件素白長錦衣,裙擺延伸到腰際,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身段窈窕。
“青兒,如何穿成這般模樣”
少女嬌嗔一笑,沖茅元儀行了萬福,嘻嘻哈哈喝茶去了。
楊鎬晚來得女,對女兒頗為寵愛,只把當做男兒來養,平日里教些經書典故,這幾日為薩爾滸戰敗,焦頭爛額,也沒空過問女兒學業。
這時候,家丁頭子帶人進來。
一個滿臉灰塵的明軍士卒出現在幾人面前,他步履踉蹌,發髻凌亂,臉色慘白,一看便是有傷。
楊鎬瞥見鴛鴦戰襖上還有斑斑血跡,不等開口,士卒便跪倒在地,掙扎著從袖中掏出紙條
“小的是劉總兵麾下家丁王斌,我家老爺讓”
王斌說了兩句,便昏死過去。
茅元儀見這幅模樣,連忙朝家丁揮手,讓家丁把人帶下去。
“我剛才找了幾個劉綎舊部,確認無誤,是他家丁不假,”
楊鎬微微點頭,顫巍巍打開那張沾著血跡的字條,仔仔細細看了兩遍。
他神情極為認真,就像當年在京師參加殿試,展開大卷殿試時試卷較鄉試更為寬大,故稱“大卷時一樣。
翻來覆去看了半晌,楊鎬臉上表情發生細微變化,最后輕撫胡須,陷入了沉思。
“大人,紙上寫的什么,可是劉綎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