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養性灰暗的眼睛頓時變得明亮,他早聽說過劉招孫為人處世異于常人,聽到這么說,心想劉招孫必定是要千金市骨,饒過自己這次。
劉招孫緩緩抬頭,目光逼視佟養性,忽然怒道
“佟養性,你既是漢人,又是巨商出身,不愁生計,比丁碧還要富有,卻主動給奴酋做狗,為名還是為利”
“去年建奴占據撫順清河,屠戮兩萬多漢民,據說你功勞不小,如今你既有懺悔之心,本官便成全你,讓你償還死者,還他們每人一刀。”
“來人,將他舌頭拔了,好好醫治,送往京師前,不可讓他死去。”
一臉陰鷙的裴大虎二話不說,招呼兩個衛兵,拖起佟養性走下去。
站在旁邊的杜度身體顫抖,他知道佟養性被送到京師后是什么下場。原本以為投降劉招孫能保住一條性命,沒想到此人比大金汗還要兇殘百倍,殺人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開始后悔自己當時太過沖動,一刀斬了那個裝神弄鬼的師婆,又去追殺佟養性,最終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大汗派來斬殺自己的戈士哈陰差陽錯被遼民打死,這位十五歲的鑲白旗旗主便坐實了造反的罪名。
他沒想去和努爾哈赤解釋清楚,自己這樣做是為了大金,不過當聽說大汗連殺幾名戈士哈后,他終于放棄了這個想法。
后來開原兵擊潰正藍旗鑲白旗,最后擊潰兩黃旗,這位身邊只剩三個牛錄一千甲兵被困在城中的鑲白旗旗主,只有選擇投降劉招孫。
三個牛錄真夷甲兵潰逃大半,最后鐵了心跟在杜度身邊的,還有三百多人。
“你就是杜度”
劉招孫望著眼前身材瘦弱的孩子,想象著他揮舞比自己還長的長刀,艱難爬上城頭砍殺毛文龍的畫面。
“主子,不,劉大人,饒奴才一命,鑲白旗沒屠城,更沒胡亂殺人,都是大汗逼奴才打仗的”
劉招孫望著跪在地上不停磕頭解釋的杜度,揮手打斷他。
“打仗各為其主,你有沒有屠殺遼人,本官自有決斷,不必多言。若想保住性命,便將后腦勺辮子剪去,以后別再稱奴才主子。本官告誡你們一句,以后若有異心,佟養性就是下場”
“當然,你們也可以現在回赫圖阿拉,本官不會殺你們。”
劉招孫嘴上這樣說,其他他心里清楚,這位小貝勒大概率是回不了老家了。
以黃臺吉的性格,等他牢固掌握權力,得到八旗多數人支持后,絕不會放過這個臨陣倒戈連累大軍慘敗的小侄子。
杜度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亮光,再次跪倒在地,口中謝道
“奴小人以后好好給劉總兵做事,不回赫圖阿拉了”
劉招孫淡淡一笑,揮手示意他們先行退下。
所幸,留下的這些真夷甲兵,都沒有家眷在赫圖阿拉,也沒什么后顧之憂。
葉赫人屠城時,這支鑲白旗正在東門和毛文龍血戰,沒有參與屠城。
劉招孫計劃將這些建州女真帶回開原,分為安排在礦場工作一段時間。
再選取一部分,加入屯堡,給其分地。
將投降的建奴作為他以夏變夷的樣板,爭取感化更多的蒙古和女真人。
除了殺戮,應當還有別的手段可以平定遼東。
康應乾看劉招孫越來越順眼,既然半年能夠平遼,三年問鼎天下也不是什么難事。
自己當初及時投靠,可謂明智之舉。
當日,又有蓋州、金州兩支遼鎮兵馬陸續趕到,與開原兵浙兵隔河對峙。
嚷嚷著要進城協助開原軍殺韃子。
劉招孫遠遠打量了各地遼鎮兵馬,料定他們沒有膽量渡河開戰,便讓鄧長雄領一千戰兵在南岸繼續對峙。
成千上萬只烏鴉如黑云籠罩,覆蓋渾河兩岸,和匆忙趕來搶功的遼鎮軍頭一樣,這些飛禽也在抓緊時間吞噬地上的死尸。
盡管大家都已疲憊不堪,安葬這些戰死的同袍卻是刻不容緩。
在接下來的兩日,劉招孫率活著的人掩埋尸體,一千多個遼民也自發出城過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