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清國使者范文寀,慈圣太后在武定殿召集文武大臣,商議沈陽、復州兩城的防守事宜。
曠日彌久的遼沈戰役,從武定元年初夏一直打到了這年深秋。齊軍在遼東的七十多個城市據點,從北向南、從東到西,一點點淪陷,到九月初,上萬人馬退縮回沈陽、復州兩城。
如果不是為了便于撤回關內,復州其實也會被放棄,畢竟遼東守軍實在是太少了。
武定皇帝突然駕崩,關內齊軍損失殆盡,幸存的人馬也是四分五裂,關內混戰一團,遼東大敵當前,兵兇戰危,小皇帝劉堪不滿一歲,眼下形勢可以說到了最危急的時候。
為母則剛,況且金虞姬還是國母。為庇佑劉堪,也為守住武定皇帝留下來的這份基業,金虞姬選擇留在沈陽堅守,承擔著原本不屬于自己承擔的責任。
后世齊人在議論起這段古代史時,往往會都會產生這樣的疑問,那就是,在武定元年遼沈戰役最危急的時刻,為什么最后站出來主持大局穩定人心的是慈圣太后,而不是東皇后楊青兒。因為根據各項史料包括小說、電影、游戲、漫畫等形象,無論從哪個方面進行對比,楊鎬的女兒楊青兒在軍需調度、穩固人心、統籌大局這方面,都要比太后金氏更有經驗、更有手腕,也更具說服力。
可是,歷史往往就是這樣的詭吊,它不會顧及后來人的心情,真實歷史其實比小說電影游戲更具想象力。
帝國最危急時刻,偏偏就是政治經驗能力幾乎為零的金虞姬,被推到了臺前。
歷史選擇了慈圣太后,而她,也用自己的行動挽天傾,不負君。
慈圣太后剛滿二十三歲,經歷八年磨礪,身上颯爽之氣不減,更顯沉穩不驚。
“建奴與我大齊交戰已有三月,今日拋出議和,無非是想攻心,想不戰而屈人之兵。我是個婦人,見識淺薄,諸位都是先皇重臣,請說說,下一步該如何走,如何防守復州、沈陽”
金虞姬說罷,掃視大殿一番,望向武定皇帝留下的文官武將們。
新近建成的武定殿,規模遠比京師皇極殿要小,也就只比原先遼東總兵府的正廳稍大一點。
自武定元年五月,帝后北狩遼東,四個多月戎馬倥傯,百戰余生,勉強建造的這座宮殿,只是用來作為小皇帝的登基儀式時使用,不要說和紫禁城宮殿相比,就是和杜度在赫圖阿拉的汗王宮比較,規模形制,也是簡陋得不能再簡陋了。
大齊王朝最后的文官武將們,就這樣擠在狹小的宮殿中,仿佛這個短命帝國一樣,最終被逼到了絕境。
“事已至此,諸位不必隱瞞,有什么想說的,都請說出來吧”
金虞姬又重復一遍。
仍舊是口直心快的喬一琦最先站了出來,他朝皇太后行了禮,環顧四周,見沒人說話,便開門見山道
“三個月前,馬尚書受康首相委托,南下求援,說是阻止南明北伐,至今已三月有余,還沒有音訊傳回,也不知他是生是死。眼下北地鼠疫已經過去,南明、流賊各方對京畿一帶為鞭長莫及,無力占據,這便是一個好時機,與其在沈陽苦戰,城破被屠,不如大軍從復州入關,占據京津,另辟一片新天地”
“喬大人所言甚是”
“喬尚書說得有道理,先皇在世時便說過,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沈陽不如舍棄,復州也是”
喬一琦話剛落音,周圍立即響起一片附和之聲,在場文官武將大都表示贊同這個意見。
確如喬大嘴所言,王恭廠大爆炸,鼠疫橫行,京師至山海關沿途州縣,基本已成鬼蜮。
如今鼠疫消退,水旱蝗災過去,而這些地方還沒被流賊和明軍占據,齊軍既然在遼東待不下去,不如撤回關內,占據一塊地盤,以后大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