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一天,江流兒在南北大街一家朝鮮人開的皮草店鋪旁站定,這位蓑衣衛小旗官負手而立,街道兩盤站滿了揮動刻著龍虎鷹豹等齊軍圖騰的沈陽百姓,他們正在給奔赴前線的戰兵送行。
經過四個多月的休整與準備,武定皇帝再次發起新一輪戰爭,第五兵團一部兩千人,擔任此次北伐軍共八千人的前鋒,先期奔赴庫頁島,向盤踞島上的沙俄遠征軍發動進攻。
北伐軍前鋒動身的同時,東征軍也開始秣馬厲兵,準備對朝鮮發動懲戒之戰。這支由第二兵團、第八兵團組成的東征大軍,加上輔兵、騎兵、炮兵,總兵力達兩萬五千人,按照太上皇制定的作戰計劃,鄧長雄與趙率教將于今年冬季來臨前,擇機跨越鴨綠江,直取漢城,針對朝鮮國王李倧發起斬首行動。
太上皇將親率第一兵團,與第三,第四兵團及第七兵團騎兵合兵,組成三萬人馬,揮師入關,在年底之前掃平河南、河北各地,并進逼陜西,為明年春夏之交的渡江戰役做好準備。
擊敗第一次反齊同盟后沒過多久,齊軍便馬不停蹄四面出擊,可謂窮兵黷武。
在大清洗和對外擴張過程中,普通百姓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一些戰爭紅利,商會每月給他們的分紅比以前更多了,百姓普遍對打仗不怎么反感。
話又說回來,大清洗運動已經把那些反對皇帝新政的人清理干凈,沒被清理掉的人如康應乾喬一琦,皇帝陛下用他的方式給了他們新生,讓這些人脫胎換骨。
所有,沈陽城內有如此狂熱的戰爭氣氛,也并不奇怪。
江流兒望著一張張陌生的臉,在狂熱的人群中努力找尋老街坊們的身影。
開成衣行的楊大叔、開絲綢行的張三娘,開棺木行的馬二爺
全都不見了。
江流兒知道那些人可能是因為抵觸“新政”,也遭到了章東他們的清洗,這些小人物的結局自然比不了康首相喬尚書這樣的高官,尋常百姓若是故意拖延,當然會落得粉身碎骨。
江流兒在沈陽住了十多年,吃百家飯長大,對這座城有特殊的感情,此刻,他忽然覺得它是如此陌生。
口呼“萬歲”“旗開得勝”的游行隊伍走到了北門甕城,江流兒抬頭去看,只能看見招魂幡頂端的白紙人隨風搖曳,江流兒朝身邊兩個手下吩咐道
“大軍陸續將要開拔,街面人多事多,都打起精神”
“小人明白”
兩人和江流兒一樣,皆著便裝,灰色制服是齊國百姓最常見的服飾。
周圍沒人知道,這便是大名鼎鼎的蓑衣衛。
一陣叱咤之聲由遠及近,兩騎戰馬呼嘯而來,江流兒正要上前喝問是誰這么大膽子,趕在鬧事縱馬,只見兩個紅衣緹騎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停在南北街照壁前。
后面跟上來幾個熟悉面孔,江流兒認得那是鎮撫兵的人,也不去過問。
只見下馬的鎮撫兵動作嫻熟的將照壁上的官榜文書撕去,提起桶漿糊在墻壁上一抹,貼上一副全新的榜文告示,轉身上馬,急急又朝其他城門去貼了。
敲好路過一個識字的工坊學童,擠出人群走到榜文下面,大聲念道
“罪人康應乾身為閣臣,貪生怕死,攛掇與建奴媾和,貽誤戰機,致使沈陽險些淪陷,罪人喬一琦罔顧皇恩,口不擇言,多次泄露朝廷機密,為敵軍所知,以有開原、鐵嶺大敗此兩人依律當斬,念及勞苦功高,為大齊兢兢業業辛苦多年,留職察看,以觀效尤”
連前任首相都被投進了詔獄,可見皇帝這次真是下了狠心。
工坊學童邊念邊注視周圍百姓,眾人都不說話,臉上表情也沒什么反應,不知是因為對大清洗運動早已麻木,還是害怕被隱藏在人群中的蓑衣衛鎮撫兵發現,被治一個“妄論朝政”的罪名。
江流兒心中松了口氣,皇帝終結還是沒對幾位功臣下手,只是邊邊角角處理了一批中上層,很多人他連名字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