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軍詔令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各兵團中引起軒然大波。
匆忙趕回南京復命的帝官們,對這道莫名其妙的裁軍命令感到無比震驚。
按照廣德帝發布的詔命,原先的十五大兵團會被裁掉七個,只剩八個,裁撤二十萬人。
各兵團人數控制在四萬之內,加上部署在南京周邊的京畿衛戍部隊,廣德帝計劃只保留四十萬大軍。
裁軍從第九兵團開始,后面七個兵團全部被裁撤。
被裁撤的軍官將并入八大兵團,或自愿退伍。七個兵團中,除炮兵、飛行兵、騎兵、醫務兵外的戰兵全部被遣散回鄉。
退伍戰兵,將獲得每月一兩的補貼,直至去世。回到各自府縣城鎮后,當地主官、民政官會為其安排生路,退伍兵可從事州縣緝盜,民兵訓練之類的工作,也可分到三百畝田地,專職去做農戶。
眼下只有十幾個高級將領和訓導官得知裁軍的細節,然而,很難想象,那些分散在帝國南北,各條戰線上,為大齊征戰多年、浴血沙場的老兵們,沒有等來封賞授勛的榮譽,卻被一紙告知,自己所屬的旗隊、營伍,乃至于整個兵團,一夜之間被裁撤了,當這些老兵最后得到這樣的消息,會有怎樣的反應
一場嘩變或是叛亂,在所難免。
奉天殿上,眾將沉默不語,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年逾五旬的鄧長雄向新皇帝行了個軍禮,神色凝重
「敢問陛下,裁軍命令,是陛下的決意,還是太上皇之前告知陛下的」
秦建勛、蒲剛一起抬起頭,朝廣德帝望來。
劉堪強忍住不悅,身邊侍立的江流兒將手指按在刀鞘,炯炯有神望向眾將,猛虎松下匍匐在龍椅旁,眼睛半睜半閉,好像在打盹兒。
廣德帝身后跳出來個太監,夾著嗓子叱咤
「陛下的意志,即是太上皇的意志,太上皇的意志,也是陛下的意志,大齊只有一個皇帝,鄧將軍,你何出此言」
鄧長雄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瞪那太監一眼,神色平靜得像在打量一個死人。
李菊英打了個哆嗦,如同被死神攝取了全部力量,身體動彈不得,直到鄧長雄轉眼望向皇帝,他才急忙灰溜溜退下。
廣德帝似笑非笑道「李公公是個新人,以前一直在文華殿侍奉朕,不懂奉天殿的規矩,諸位將軍莫怪。」
所謂奉天殿的規矩,就是皇帝與群臣對話時,太監宮女不得喧嘩。
皇帝這話,分明是表明李公公是自己心腹,他在提醒各位將官,以后,要給這李菊英幾分面子。
「李公公的話雖糙了些,理卻是這個理,裁軍不是朕突發奇想,無關其他,只是被逼無奈。」
劉堪在說出被逼無奈四個字時,聲音竟有些哽咽,不知是內心激動,還是純純演戲。
「父皇馭極二十六年,二十六年間,國家沒有一年不在打仗。和建奴打,和明國打,和白蓮教打,和倭國朝鮮打諸位都是帶兵的人,應當比朕更清楚,養一個兵,要花多少錢打仗要花多少錢養兵要花錢,打仗更要花錢」
廣德帝臉色潮紅,語速越來越快。
早先大齊只有十萬,十五萬戰兵,窮盡天下之力,勉強可以供養。enxuei
現在,帝國總兵力超過五十萬,加上輔兵,五六十萬人吃喝拉撒,全部脫產,不種田不經商,不像前明那些衛所兵,能自己養活自己。
在前工業時代,讓國家長期養活這五六十萬人,遲早會被拖累而死。
「東征倭國前,父皇說,會從倭人那里獲取所需,得到糧食,土地,礦藏,以戰養戰,東征是一件劃算的買賣。現在,倭國沉沒了
,剩一個九州島,田地也少得可憐,以戰養戰是不用想了。除了倭國,殷州、澳洲,都一樣,都在給大齊源源不斷放血,都入不敷出,必須立即停止。」
廣德帝說到這里,停頓片刻,望向奉天殿外面的天空。
「不管諸位是否在裁軍名單上,朕今日可以保證,被選中的將官,以后俸祿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