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星河說完,眼尾瞥了那青袍道人一眼。
那模樣,那神態,說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
——縱然不知個中原由,對于旁人予她的惡意,她都不吝于直接還回去。
好記性得用在修煉上,小仇當場就報了。
青袍道人的年紀資歷明顯比她高些,沒想到有這么不講究的后生,險些一口老血梗在喉間。渡星河多欣賞了兩眼他的窘態,卻在他的面孔上看出了些名堂。
這青袍道人的相貌,長得有幾分熟悉,渡星河依稀在哪里見過,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
“他有何稀奇之處,值得你一直看他?”中年修士問。
“只是看他不大服氣的樣子,”
渡星河隨便找了個理由:“想必是對大哥你心懷怨懟,此等心胸狹窄之人,即使大哥破例將他帶上同行,他也是假意迎合,日后尋機報復。”
即使是隨口就來的理由,仍不忘坑他一把。
“你!怎么憑空污人清白,分明是心思不純要離間我和尊者。”
青袍道人目眥欲裂。
渡星河還是沒想起來他到底長得像肖似誰,只好遺憾地收回目光。
就在她轉開臉的剎那,冰錐挾帶著電光向她襲來。
當!
伴隨著極其尖銳的摩擦聲,冰錐被重劍劍鞘擋下,閃電則被消弭于無影之中。
渡星河剛要拔劍迎戰,便見到出手傷人的青袍道人反而癱在地上,死狗一樣直喘粗氣,汗出如漿。轉眼之間,大片的黑色就滲透了他蒼青色的道袍,成千上萬的毛孔在同一時間往外噴涌石油,像誰吐了一口痰把路過的螞蟻粘附在了地面上,不得動彈。
“我們是一個大家庭,不要壞了規矩。”
隨著中年修士平淡的一句話,周圍的樂聲驟然停止,靜得連風聲也聽不見。
畢竟,畫像之中,又怎會有風呢?
“你手里又為什么拿著劍?”
中年修士又轉過來問她。
這話剛問出,周圍所有的侍從和賓客同時轉過身來。
他們的臉也變了,從一張張鮮活的祥和的臉龐,變成了由工筆描摹出的面孔,身上色彩鮮艷的柔軟衣裳也變成了紙扎出的皺褶!
渡星河猜測,不能動手起沖突是畫中世界的規矩。
周圍靜得可怕。
渡星河再次笑了:“作為一名劍修,我拿著劍想表演劍舞作為宴會的余興節目,也很合理吧。”
地上趴著的青袍道人聞言又嘔出一口血。
“劍舞?”中年修士面目又恢復了正常:“吾正愿一觀。”
畢竟前世都在宮廷里求生,渡星河什么舞蹈都會,且都跳得不差。
劍舞正是其中一樣很拿得出手的。
樂聲再起,隨著渡星河的劍舞跳完,那一張張的面孔又變回了正常狀態。
“跳得很好。”
中年修士輕輕鼓掌,話里是純然的贊賞。
其他賓客附和,無人再理會地上的青袍道人。
他掐指一算,露出欣喜之色:“時辰到,門要開了,諸位請隨我來。”
渡星河自然也跟了上去。
“帶……帶上我……”
袍角被扯了一下,渡星河瞥向地上,是被那灘黑色粘稠物困在地面上的青袍道人伸出手來,試圖向她求救,哪里還有剛才一言不合就用符咒偷襲她的威風?
渡星河收回目光,直視前方,抬起腳面不改色地踩住他的手。
“怎么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