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賓客回頭。
渡星河哈哈一笑:“走路沒看路,好像踩到狗屎了。”
“狗屎?”
那人遲疑地往她腳下望,分明見到一只大手被踏在鞋履底下。“不要緊,我馬上就來。”
渡星河鞋尖碾了碾,聽到骨折的聲音后才邁步往前走。
看到她跟上了大部隊,那人便沒再追究。
獨留青袍道人在地上幾乎背過氣去。
“賤人……你、你不得好死……”
……
“飛升飛升,平云大陸都被這兩個字蒙蔽了,往天上去,便是更好的去處么?一個筑基期的修士,使用飛行法器,都能徑直往上飛。上天對凡人來說是難事,對我們修士而言,天空早不是什么神秘的存在。”
中年修士正一邊走,一邊與眾人說道。
“可笑凡人拜入宗門煉氣筑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想御劍飛行。我在五行宗研究遁地法術……”
據他所說,通往白玉京的四道門,都有了不得的天界高手看守。而他則是想透過煉器,在天界開后門……
“所以我煉出來的那道門,要小一些,偏一點。”
中年修士加快了步伐,來到留陽府的內院深處。
渡星河在現實還沒進過內院,就在畫布之中先一窺內里了。
周圍的光線暗了下去,到處是散發著奇妙氣味的異象。
屋檐扭曲,紙窗背后是細長的人影高聲談笑,渡星河光是投放注意力去聽了一會,胃便翻涌不斷,她只好把注意力放回中年修士身上。
她轉頭,看見那屋檐變成了大腹便便的肚子,快要垂落到一個賓客的頭上,終是忍不住問:“你頭上沒感覺的嗎?”
“什么感覺?”
賓客反問,還順著她的視線往上抓了一把。
他的手指陷在柔軟的屋檐里,又迅速被彈開:“啥也沒有啊。”
賓客疑惑。
渡星河不語,難道只有她看到了這內院的一室怪象?
“諸位!”
中年修士的一聲高呼,打斷了賓客想追問渡星河的話頭。
“這就是我煉制出來,能通往白玉京的第五道門。”
在畫布上看,他們排隊進入的那道門還是很氣派的。
但中年修士面前的門,說是門都有點抬舉它。
頂多算狗洞。
他想的是走捷徑,鉆天界的漏洞,不經東、南、西、北四大門到白玉京,可不就得鉆狗洞么?眾人對此倒沒有異議,掙脫了那粘稠液體,一崴一崴地跟上來的青袍道人甚至在望向那道狗洞門時,雙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渴望。
唯獨渡星河瞳孔緊縮,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她沒看到門。
懸在水池上方,被中年修士自豪地介紹著的,分明是一團難以名狀的凝膠狀物質,它渾身呈現一種脈脈流動的肉灰色,有時肉色的部份多些,有時又灰得幾乎成了一團石膏。
它的表面有一雙黑圓的眼,紫紅色的嘴巴也翕動著。
它的模樣,令渡星河想起被評選為世界最丑動物的水滴魚,全身沒有任何骨頭和肌肉供它支撐起像樣的形狀,只能由松垮的皮膚包裹住凝膠般的軟肉。
聽說水滴魚本身并不如此丑陋。
只是長年生活在深海的水滴魚被驟然帶到水面,周圍的壓力變化讓它的身軀迅速膨脹,膨脹,在極度的痛苦之下,變得面目全非,丑陋無比。
都說仙凡有別。
那對凡人,乃至普通修士來說,天界是不是真的那么美好的存在?
渡星河還沉浸在“這玩意也能叫門?”的震驚中,中年修士已經身先示卒,要第一個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