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舫此時已然將速度放緩,起先置于船頭的名貴桌椅亦是被人撤去,侍女退至游舫下層,給雄壯侍衛騰出空來。里三層外三層,將船頭圍得水泄不通,拱衛當中一人。
自始至終,這位王公子壓根就沒有后退半步的意思,舉動之際,反倒十分的風輕云淡。起初老主薄也是半步不退,老人家歲數雖已年長,可仍未失卻一身傲骨,耐不住公子好言相勸,又找來兩名侍衛,將老人家半扶半架請入游舫下層隔間休息,掙動不能,這才令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消停下來。
“公子,看這架勢,似乎這小舟當真無半點退避的意思,可倘若真是首屈一指的刺客大能,為何直到十余丈還未見動作難道是我等過于多慮了”那名瘦高侍衛蹙眉問道,他可從未聽聞這等崴腳的刺客,此刻心中難免狐疑。古時刺客即便不通修行,亦是身手不俗,且多以一身絕妙輕功著稱。近可騰挪之間取人性命,退可脫身白刃刀槍之中來去自如,身法卓絕不落窠臼,詭異莫測。
輕功修行不易,練就如此高絕的一身輕功,顯然背后所下的功夫與承受的苦楚,并非常人所能忍,可的確有無比的好處。
一來是因戰時皇城禁衛森嚴,且不乏修道人士坐鎮,若是想以尋常攀墻易容等手段,只怕連要員府們都未見,便已被人梟首祭旗。故而行刺一事,最好在大員遠行,且身邊無二境之上的修士陪同時,下手最為穩妥。若是輕騎上路,便需刺客要有能跟上良馬的霸道腳力,以待時機恰當時一擊致命。
二來便是水路行刺,倘若本事不濟,強行靠近弓弩范圍之中,別說是位沒踏入修行的刺客,十幾撥箭雨瓢潑而至,二境虛念之人也得束手束腳。更何況若是躍至大員所在的船上,定要被一眾甲士團團圍住,若無絕妙輕功安能脫身
于是史冊典籍上的行刺之事,通常距離百步之遙便已經出手,毫不拖沓,絲毫不給侍衛圍殺的機會,狠辣至極。
王公子此刻亦是狐疑,假如這老者不欲行刺,那為何見了這非達官顯貴不能乘的華貴游舫,絲毫沒有躲閃之意沉吟之后,公子高聲問詢。
“敢問老人家為何不躲江流湍急,若是這兩船相撞使得小舟翻沉,如何得救”
這會功夫,小舟已然迫近至幾丈開外,借游舫之上的通明燈火,舟中老者服飾面相與手中所提的魚簍,在游舫眾人眼中均是清晰無比。
老者似乎頗為不解,抬頭見到游舫之上大敵當前的陣仗,當下心中便明白了當下的情況。隨即便抬起手中竹篙,朝江水之中奮力一點,眾人只見那小舟在江心輕飄一擺,猶如生根似的停頓原地,不再近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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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老主簿此時沒閑著,從游舫下層費力的向外望去。侍衛皆是嚴陣以待,并未有閑心去管束這老人家。故而方才那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心下亦有些犯嘀咕。
這一手操舟的功夫,若不是在江流里混跡個十幾載,極難有這般一篙定船的本事。可這老者的確面生的很,饒是主簿好生尋思半晌,也未在腦海中同當地漁夫對應上。
提著魚簍的老者停穩小舟,慢條斯理道“老朽乃是路過的閑散行人,正值南下時候恰巧見這河水浩大,起了泛舟游玩的心思。于是從上游賈俞那租來條小舟順流而下,一時間神游物外忘卻規避游舫,還望公子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