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這意思,風沙應當是停了,不然出城到現如今,怎得也能瞧見些精細沙塵,初步來看,商隊前行應當無礙。”老三斤這幾日在城中也沒得閑,除卻看護當家養傷之外,便是每日走街串巷,尋摸些城中獨有的吃食點心,乃至于體態都略寬了兩圈。
當家的盤腿坐在車帳當中,瞧瞧馬車前窗外的溫潤日光,輕聲感慨,“要是不急著趕路,我還真個想在城里頭多待上一陣。畢竟古冊當中記載,這般可遇不可求的稀奇事,實屬少有,這城中民風極善的漠城,下回興許就找尋不到嘍。”
對于當家偶然間的感慨,落在老三金耳中,那可就變成為酸秀才的傷春悲秋,不論怎么聽,都帶著股子餿味。
故而老三斤抹抹胡須,不知從哪順手便掏出枚點心,扔到口中,慵慵懶懶譏笑道,“瞧你說的是甚話,好端端的一座巨城,還能憑空長出幾條腿跑了不成要是當真沒呆夠,回頭歸老時再去住上個一陣,頤養天年就是,平白無故傷春悲秋,那也是翩翩公子當做的事兒,你一個不惑之年的胖子,跟著湊個甚熱鬧。”
當家的撇嘴,連連擺手道,“邊涼快去,成天兒不占點口舌便宜,還能憋死你不成”
文人武夫,湊做一團,按理講雖說不見得水火不容,但總是鮮有相得益彰的場面。
這兩位倒是例外中的例外,落在外人眼中,文不成武不就,卻是相輔相成。
商隊上下仍舊沉浸在漠城當中的靜謐安寧,恍然間商隊已出漠城三十里,周遭有霧氣升騰,隱天蔽日,浩浩蕩蕩而來。于是商隊上下便在原處駐足,不再向霧氣更深處前行。
韓席早在起霧時便已前去當家車帳,同二人商議對策,此刻更是眉頭不展,“此地皆多沙石,即便大泉湖與此處相去不遠,可依舊是水汽不足,照理說不應當有此等霧氣才對,難不成是蜃景”
當家搖頭,“也不對,若是有蜃景,霧氣方出時,八成伴隨些古怪景致,可你瞧這霧氣雖是鋪天蓋地,可哪有半點異象。”
老三斤更是氣結,朝口中莽灌一口酒水,使袖口擦擦胡須,沉聲叫道,“才擱城里避開風沙,怎的又出了岔子,我看這霧氣之重伸手不見五指,貿然進霧,只怕是原路回退都找不著漠城城門;要是這般久拖下去,恐怕商隊剛抵至頤章,那秋集都已是散罷場,末了白跑一趟,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端的氣煞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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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在一架馬車當中,老三斤的魁梧身量與掌柜卷胖體格,便已經將前頭座席堵了個嚴實,再添上個練箭多年,肩膀粗壯的韓席,顯得更是擁堵,就連車廂底都咯吱作響。
三人只好先行下車,好生看看外頭霧氣,有無半分減弱的勢頭。
可外頭天地白氣迷蒙,茫茫一白,休說是隱天蔽日,就連天上的日頭都斂在霧氣之后,尚不可見。
眾人正值一籌莫展之際,還是韓席閱歷老道,腦海當中靈光突現,同二人一番交談,便自行前去安排諸般事宜。
老三斤朝消失在霧氣當中的韓席看去,“似乎入得漠城一造,這韓班頭往日的呆木勁也給洗去了不少。若是擱在以往,估摸著只會等咱兩人拿定主意,像如今這般出謀劃策,我還是頭回見。”
“誰說不是。”當家的隨手捏起一枚石子,朝前頭霧靄混沌處扔去,“連平日里那身破爛行頭都扒下來,看來的確是叫這座漠城熏染得生出兩分活氣,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