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云亦涼有何動作,桌案卻是已然盡碎,無數木茬于半空當中化為齏粉,飄飄灑灑,落在男子腳下。就連那只方才極為愜意的青雀,都給驚得滿屋撲棱雙翅。
“老云,稍安勿躁。”那位矮小男子沉聲喝道,掌心有數道金光起伏,只因他瞧見云亦涼臉上,橫生出不少根根血紅紋路,先將心中所述講來便是,勿要輕易妄動火氣,你自個兒的身子骨,難不成自個兒還不曉得
云亦涼扶住座椅,狠狠皺了皺眉,才使得面孔當中的紋路褪去,緩和好些時,才嘶啞開口道,“暗線來報,說云仲在齊頤邊界武陵坡處遇襲,原本商隊當中三四十口,皆盡死絕,所幸云仲師門來人相救,否則,怕是也得同那商隊死在一處。始作俑者,便是齊陵章家。”
矮小漢子亦是皺眉,“齊陵章家,怎會同你家云仲粘上干系是不是那暗線情報有誤,將此事弄得混淆”
云亦涼緩緩坐下,依然是眉峰緊鎖道,“恐怕沒那么簡單,早先他師徒二人經采仙灘時,我便收到一封密報,說是齊陵章家庶二子章慶已死,我猜此事與云仲那位師父,擺脫不了干系。”
“這倒是有些難辦,”矮小漢子嘆氣,“雖說我與那位齊陵天子有些關聯,可這事終究是云仲師父出手在前,再說那位齊相在位時日,行事精細詭秘,算無遺策且城府過人,隔著個上齊,若是我想出手針對那位齊相,恐怕還是有些力有不逮。再說,你云亦涼認同的師父,怎能是凡俗之輩,怎能撇下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隨商隊而行倘若真出了差錯。他這當師父的,又有何顏面消受師父二字”
歇息半晌,云亦涼面色才由蒼白轉為紅潤,此刻招手,將那在軍帳中亂飛的鳥兒馱在指尖,輕輕嘆道,“家家有不易,我聽聞云仲那位師父,前不久受創極重,先是以低境抗了那位南漓毒尊的傾城蟬,而后便被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武夫傷了元氣,險些釘死在南公山崖上,恐怕撇下云仲的緣由,便是如此。”
“云仲師父的名聲,我的確有所耳聞,當年搶了一位退隱山林的道首弟子,卻沒想到經他之手,卻是令那位天資異于常人的入耳境界更上一層樓,提前摸到了三境的門檻。光從這來看,這師父應當是不賴,我又怎能去怪罪。離家多年,恐怕云仲都有些不認我這個當爹的了,將子嗣托付與旁人,哪有臉面去怪罪。”
矮小漢子聽聞此話,也是默不作聲,起身拍了拍云亦涼肩頭,長嘆一聲。
北煙澤,豈止是將人阻隔千里,陰陽相隔,在這澤岸當中,也只是尋常不過的事。
瞧瞧帳外的滾滾濃霧,云亦涼緩緩道,“有朝一日找出那些個興風作浪的妖物,我定當親手將其格殺,至于章家,這筆賬我權且記下,待到來日騰出空來,我自當上門領教。”
oqiu
“這樣最好。”矮小漢子點頭。
軍帳外頭吹角起伏。
北煙澤浪潮無端便翻滾起來,隨濃霧一并壓上堤岸。
軍營當中原本了無生機,可這吹角聲起后,登時便從軍帳當中走出無數人來,雖說服飾各異,手中兵刃更是迥異,可目光當中,盡是決然。
大潮拍岸,影影綽綽。
吹角聲連綿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