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肢百骸流轉而出的劍氣戛然止住,不遠處的云仲瞧見師父已然出手,登時便長舒一口氣,掌中劍亦是垂下,跌坐地上,卻依舊是張口朝師父見禮,只是氣息實在低微,勉強起身行禮,而后便擰緊眉頭,運力抵住秋湖肆虐。
“你師兄來信時候,提及過那柄古怪至極的秋湖劍神意,但如今看來,這劍原本劍竹,當真不弱,修為起碼要比如今的五絕還要高上不少。”見云仲面色難堪,吳霜趕前一步,將二指抵住前者丹田,不由得亦是皺了皺眉,身側吳勾青霜兩劍悸動不止,繞吳霜周遭一丈,巡游不止。
“豈止是高上五絕不少,恐怕比那些藏匿山林數百年的大高人,也只隔一線罷了。”吳霜二指撫住云仲丹田時節,瞬息便覺察到其中有異物游動,劍意之闊,哪怕隔著數條經絡也可窺探些許,譬如江蓋川岳,勃大連綿。
劍客唯劍,不過百般劍意乃至森寒劍氣,并非是因掌中兵刃自行收發,長劍無人把持,便不可稱作是劍客臂膀,若非是煉成通天物,脫離劍道大家,半點劍氣也難長存。即便吳霜尤以劍氣凌盛聞名,可依舊難以做到令尋常鐵劍脫手過后,自行生出一分劍氣。
鐵劍有形,尚難孕生劍氣劍意,更何況秋湖一劍,本就只是無形神意,徒具其神而無實物,聲威竟可臻至化境,佩劍之人的手段,恐怕拿到如今,足可在劍道一途,將如今自以為劍道絕艷的才俊甩開不知幾千里。
“此事,還是要從長計議,倘若是有半點不慎,只怕老小要落得個身死道消的境地。”猶豫良久,吳霜伸回手掌,蹙眉對柳傾道,神色極不自然。
“師父難不成也對此束手無策”相比之下,柳傾一時也是有些愁眉不展,不過顯然比吳霜還要急切兩分。南公山歷來大事小情,若遇艱險,定要先同師父講,凡吳霜出手,大多可迎刃而解,畢竟踏杳四境臨近極境的手段,實在太過脫俗;故而柳傾才言,叫自家師弟回山過后在做打算,可如今師父也有些束手無策,他這做大師兄的,已然是急切得很。
“老大啊,山崩于前而不驚,鹿興于左而不瞬,這話歷來被你奉為圭臬之言,今日怎得如此不濟事。”面容清瘦兩分的吳霜聞言回過頭來,“老小天資,一路之上想來你也是心中有數,此劍入腹更脈改渠,不見得是禍事。修劍之人口口相傳一句俗語,劍意通德,此等寬闊圓潤的劍意,大抵并非是那人意有所圖。”
“在我吳霜的山門里頭,豈能令自家徒兒遭劫。”
“糊涂。”
說罷,吳霜扔給云仲一枚丹藥,“若是百般難耐,稍稍咬下一絲便可祛除痛意,不過大抵同你那枚棗色丸子道理相同,越往后行,效力越微,姑且算能解一時之急。”遂朝趙梓陽方向徑直而去,不再去看云仲柳傾與一旁站立的李三。
因此,吳霜此刻的面色,也唯有不明所以的趙梓陽看得分明。
那年趙梓陽好容易逮住兩只肥兔,卻叫一位自稱是住在南公山上頭的清瘦男子,半換半搶奪了去,如今細細想來,這位體型有些寬胖的神仙,同那面容清減至極的男子,似乎神似,連面皮上的疲態,都是如出一轍。
“能將那本貫氣說修行至此,天資可謂是不差,除卻性子還需打磨一二,已然可做吳霜的徒兒,可愿隨我上南公山走走也好瞧瞧書中所述的造化,究竟為何。”
“至于那精瘦的漢子,即便上得了南公山,我也是無物可教,帶與不帶,你自行決斷就是。”
向來做派逍遙的吳霜,今日卻分明無心同旁人逗趣,而是面色出奇平靜,瀚海波平。
一路之上,云仲與師兄一邊,李三與趙梓陽一邊,跟隨吳霜緩緩前行,當中一頭毛色花俏的夯貨,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