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漢子仍舊要說些什么,上座李無吉微微點點頭,先行道來,字字句句皆有可依,“可既然是入了馬幫,總要吃飯,江湖人在鳳游郡受的白眼冷目,比起頤章其余地界都要多出數倍,你我皆是看在眼里;想當初馬幫還未立足時,我李無吉不過是個尋常腳夫,雖是身手不差,也有身蠻勁,每日使扁擔挑數千斤物件,即便是有習武底子在,亦是能令雙肩磨得潰爛,日便要挑折一根嶄新竹木擔子;縱使如此,雇家亦不愿允半分好臉色,待到作罷活計后,掏出銀錢甩到塵土當中,掉頭便走。”
滿座皆寂。
李無吉倒是神色未變,只是平平靜靜道,“鳳游郡商賈,先是民,后才是商,想來亦是看不上我等這幫江湖人,一是粗鄙,二來無能,三來只曉得憑身手辦事,更不通文墨,難免遭人唾棄。可既然馬幫在,馬幫幫眾,不敢言上下盡是大富大貴,可總要有口飯食養家,江湖中人并未同天下索要何物;鳳游郡上下,也只憑自己手段取來些鋪面營生,雖難免有借勢意味,鋪面地契等物件齊全得緊,就連官府也挑不出錯漏,憑此爭來糊口臉面四字,何錯之有。”
一席話言罷,眾商賈面面相覷,皆有些語塞,倒并非是因為眼前這看似粗俗的莽漢談吐極不俗,而是因這漢子所言,連行商多年極擅口舌的眾人,都曉得字字無虛。
為首那中年漢子沉默,片刻后再度起身,端起面前酒水,一飲而盡。
李無吉向來粗人,不過此番剛巧宿醉,故而留下些心眼,自個兒杯中盛的乃是素果酒,卻令打雜幫眾將座下幾人身旁酒壇換為初秋釀就烈酒,氣勁奇沖,常人小飲三兩杯,便得倒頭醉去,此番卻是一人一壇,意在將這一眾不知好歹的商賈灌個昏醉。
但那中年男子卻是接連吞下三杯秋來酒水,不見丁點醉意,拱手抱拳,“在下著實不知江湖中人苦楚,先前隨車帳商隊,走過大半頤章,原本以為能稱得上半個江湖人,如今看來,卻是在下自憐。”
“此三杯酒,代張家賠罪。”
“再敬鳳游郡上下,受苦楚側目的江湖落魄人。”
座上人與座下人分別飲過半壇酒水。
許是初秋酒實在過于燙人,澆得周遭許多馬幫中人盡濕眼瞼。,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