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似笑非笑,瞧不出喜怒,可在場數百馬賊,盡是低眉不敢言,唯恐觸起這人霉頭。
馬幫能有如今聲勢,除卻糜余懷大事小情事事兼顧,前頭尚有賀兆陵立門,把持上下十載,才算于鳳游郡這等江湖中人難以立身的地界站穩腳跟,雖許久不曾出面,但始終積威難褪。
賀兆陵倒是不曾再動火氣,自有人騰出坐騎,請這位久不露面,于碑峰上清心習武的幫主上馬,自個兒則是步行。察言觀色這類本事,甭管是在馬幫或是其他地界,皆有用武之地,倒是不必擔憂旁人記恨,只是這其中的門道講究,便不足為外人道。
一身黑袍的賀兆陵上馬,旋即調轉馬頭,沖一眾馬幫幫眾朗聲道,“規矩兩字不能破,既然法度明令郡外坡道不可疾行,那便是不可,繞是再心焦于外事,這份規矩也必謹遵,今日乃是事出有因,便不再同諸君計較,倘若再犯,需憑幫規處置,一視同仁。”
數百人緩緩而行。
“納悶我為何在此”黑衣男子瞧向面色難堪的糜余懷,顯得相當輕松,悠然自得撇嘴道,“如若不是有幫眾有心來報,你們怕是已然忘卻了碑峰之上還有位幫主,先是大事小情不予稟報,再是火炭酒水不加運送,生生餓死我這做幫主的,同樣不在話下。”
糜余懷哪里不曉得這點,可奈何百密一疏,獨獨忘卻吩咐此事,本要隱瞞,如今卻是被自家幫主逮個現行,面色自然奇差,只得嘆氣拱手回告:“旁的倒還好說,唯獨怕您老下山,卻是湊巧您老剛好下山,不得不嘆上一句天命使然,躲得過初一難躲十五。”
賀兆陵神色自如,丁點不曾放在心上,似是戲言開口,“旁人總說,你糜余懷覬覦幫主位子,不然怎會如此事事躬親,恨不得縮減陽壽,也要盡心竭力,我卻知曉你為人如何。不愿叫我這武癡下山,是怕我同葉翟斗個兩敗俱傷,事事躬親,是要令我省下心來習武,是也不是”
“總瞞不過你。”糜余懷無聲笑笑,側過臉去,“但既然是習武之人,我鐵定是阻攔不得,您老心頭所想,大概就是要同那葉翟一戰,輸贏生死皆盡置之度外,但真要是拉開陣勢,哪里是想收手便能收手的,點到為止,不過是一句戲言。”
兩馬并行,糜余懷不曾刻意讓出一步,而賀兆陵也不曾刻意領前一步,始終是并駕齊驅,聞言點頭,“此話沒錯,點到為止,其實本就需兩方能耐差距過大,且若是比斗拳腳尚且好些,即便是白挨過兩拳,也未必落下多大病根,可兵刃相爭,恐怕當真要分生死。甭管是橫練內外家,不曾練到銅頭鐵骨的境地,肉皮五臟始終難抵刀劍,收手一招,興許就是無故赴死,談何點到為止。”糜余懷面皮又是猛然繃起。
“瞧瞧你這模樣,當初你還不曾入馬幫時,瞧著白白凈凈,倒是像位富家公子,如今哪還能看出丁點當初模樣,兩顴越發干癟,再這般下去,恐怕你那小侍女便要看上其他家的翩翩公子嘍。”賀兆陵打趣,眼見得后者面色并未好轉,便又開口,“糜老弟,且瞧瞧本幫主腰間,與平日有何不同”
文人卻是分明不想理會,連看都不曾看上一眼,信口回話,“幫主這口腰刀,瞧著便是才經磨洗,就連刀鞘都顯得比往日油光锃亮,妙得緊吶。”
賀兆陵笑意不減。
“找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