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從背后布包中掏出一方斗笠,戴到頭上,無所謂聳聳肩,“年輕人別想著什么事都要插一手,日后自行闖蕩江湖也得多動動腦子,在這等事上你云仲吃得虧,已不算少數,要曉得趨利避禍不丟人,平白無故因一腔愚勇丟去性命,那才叫當真丟人。”
“依先生所見,置之不理,任由其生死”
“這話是你說的,貧道沒說,”顏賈清掏掏耳朵,相當不耐煩,“你若能將奇策府掀個翻,將猙衣使上下皆盡說服或者打服,整座京城當中穩坐老二的位置,別說一個龐清風,就是進諫天子,說今年流年不利,適宜大赦天下,貧道都不帶說半個不字,隨你胡亂作為,可要是沒有那等本事,就安心瞧瞧天底下種種事,一個龐清風你能因心中憐憫,管上一管,可世上不止一位顏賈清,挨個去管,生來便有八顆腦袋,都不夠耗費。”
少年沉默許久,并未接茬,“第二問,先生既然有如此神通,為何要東躲西藏,規避天下仙家。”
“打不過要跑。”道人簡單撂下幾個字,作勢要走,但又立身原地尋思尋思,還是添了兩句,“京城中做生意的商賈,大多要排擠外來商賈,明明知道要占去自個兒的好處,誰還會樂意慷慨散財”
道人身形閃動,瞬息已去,只留下依舊冷冷清清街道,與雙拳裹上一層厚重藥粉的少年,許久無話。
酒館今日亦是早早開門,依掌柜的言語,那便是甭管有棗沒棗,先行打將三桿,有棗就是賺,無棗也不虧,休要去在意有無客爺上門,只將酒館開門就是。這話時常被那缺半塊門牙的漢子拎到口頭,毫不留情埋汰上幾句,說整座京城也未必挑出這么位癡人,天色未明時節便前來吃酒,若是凌字樓倒罷了,這破敗酒館里頭吃上兩碗兌水的回魂酒,沒準出門就摔死到奈何橋頭。
龐清風其實相當艷羨這位言語粗野,且舉止莽撞的漢子,起碼漢子時常有連珠妙語,私下里編排掌柜的,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可也算是人家的本事,龐清風便常覺得漢子雖說時常罵上自個兒兩句,對自個兒這同僚,還算相當不賴,就是挺羨慕漢子的口舌功夫,如能學來一星半點,昨日那位杜姑娘,興許便能多笑上兩回。
漢子卻是不知龐清風駁雜念頭,將昨日晾曬破布收回,扭頭便恰好瞧見后者瞅著自個人背后傻樂,當即渾身一陣惡寒,一腳踢將到年輕人背上,生生踢過個趔趄,罵罵咧咧自行擦洗桌案。
門外有老者步行而來,盯著那漢子身影觀瞧許久,眉頭微皺,邁步便要進酒館,渾然不知自個兒已經變為旁人口中的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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