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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罰上一罰你小子。”吳霜斜睨,瞧著少年渾身上下黑衣浮動翻飛,寬敞大袖,被山巔罡風吹得搖搖擺擺,似是墨滴暈染開來,心頭不知怎得便是突兀一動,沒來由開口道來。初聽似是插科打諢,又是做起那等無良事,但云仲愣了愣,竟是察覺自己這位師父,除卻一瞬流露出些許打趣意味,便很快收斂而去,就好似乎風前霧靄,溪畔微火,瞬息盡散。
但就算是吳霜戲言,倒也真沒曾想到,少年當真是自行起身前去車帳之中,搬來幾壇泥封新酒,擱在自家師父面前,順帶尚有三枚木匣,三尺有余。
離京城時節,就連顏賈清也是不曾發覺,少年竟是背著自個兒將京城當中的云濯酒攜來數壇,埋到京城之外百里地界,雖說返山時節已然察覺,但少年只是贈與這位酒鬼先生區區兩壇,剩余瞧來便是成色上上品的云濯酒,連少年自己也不曾使勁兒地喝上一口,每日皆以市面上頭尋常酒水對付酒癮,一忍便是數月,氣得顏賈清三番五次險些罵娘,話到嘴邊才堪堪忍得,悻悻前去別處討酒。
三枚木匣當中存有兩劍,一柄長刀,瞧來皆是上上品,云仲離京前曾特地前去鐵中塘府上,打過回欠條,這才將湖潮閣當中,堪稱鎮閣的兩柄好劍攜回,贈與自家師父。
劍芒清冽,譬如雪片走梁。
“徒兒那間湖潮閣當中,少有成對好劍,數得上名頭的除卻兩柄棄馬卒貴,贈與位苦命人,也僅剩這對鎮閣劍,其一喚作古柳,其一喚作西風,兩劍本來迥異,古柳重寬瞧來笨拙,而西風卻不足三尺,且劍刃纖細略彎,不似尋常劍,倒是猶如長匕,可偏偏是這兩劍,似乎最是與吳鉤青霜登對,如今贈與師父,沒準能在這兩劍之中,找尋到一縷劍意,使得佩劍再上層樓。”
吳霜瞥見古柳西風兩劍,接過木匣好生端詳一陣,突然有些不知要如何說自家這位衣缽弟子。分明是經絡未曾修補妥當,分明是入江湖以來嘗到甜頭遠遜于苦頭,卻仍舊是不忘外出歸來時節,替自個兒這做師父的挑來兩枚打眼觀瞧,便是來頭不俗的好劍,心思何其細。
“分明乃是個男兒郎,心思卻與女娃一般,你小子性情,算是這十幾載中,瞧過最為古怪的一人,”以吳霜如今境界,怎又會瞧不出古柳西風二劍來頭甚大,劍意內斂,卻堪稱深厚,雖說不曾知曉曾是誰人佩劍,但不消細想,便可窺探出些許端倪,搖頭苦笑嘆道,“分明是使劍走江湖之人,最該是無所忌憚,醒時飲酒醉里觀劍,可你小子卻是心思奇細,倒是比起許多女子念頭還要齊全些;但又不可說是知進退懂強弱,明知是同人交手過招,非但占據不得丁點便宜,卻還要拼起性命,搭上一身經絡,也非要遞出劍來試試。但要說你小子愚笨,這般年紀時節,為師渾身上下依仗的也唯有手頭兩劍,懵懂無智,近乎只是因上蒼垂青贈于這份天資,強行沖殺出條血路來,才算是在江
湖之中立穩跟腳,故而愚笨之人,你小子也不在此列。”
青衣吳霜眼含笑意望著手頭兩柄劍光凜冽的長劍,無端笑道,“待到哪日騰出空來,去到北煙澤處,可是得好生同你爹攀談幾句,沒準當真是子隨父性,耳濡目染出你這么個很是古怪,瞧著又煩不起的小子。”
云仲咧嘴笑笑,指指自己鼻頭,“大概是誰也不像,唯獨像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