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就隨我而去便是,眼下這幾方勢力已然是水火不容,不出幾月怕是已然只剩下一兩家殘破勢力,新任縣官我已修書一封,將如今境況盡數告知,就算是拱手送他樁上門功績,恰好贈與順水人情,”荀公子起身,瞧見依舊狐疑不已且滿面驚容的邢鄔峽,不住往自個兒兩手之間張望,卻是強行忍住腹中狐疑的模樣,當即便覺得很是有些可樂,拍打拍打主薄肩頭,“小把戲,倘若真是有大神通能耐的那等人,怎還會貪圖官場步步為營,搶破頭高升,早就已然撇下塵世中事,轉而求那高深縹緲長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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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像那等人,”邢鄔峽突然暢快笑起,搖頭晃腦指點道來,“荀公子倘若當真有那等仙家手段,若無意外,到頭來依舊會步入此間官場,倒非說是貪心不足,而是原本生來便注定要沖進此處修羅場,雖既無刀槍也無劍戟,但注定要比尋常人世難行許多,一步錯興許便由座上賓轉為階下囚,免不得殺頭株連。”
“縱使如此,荀公子也打算走將下去”
秀水青山,蘇臺縣眼下深春,全然不復原本那等景象,倒是猶如女子正盛,點起絳唇,輕披羅裳,饒是見過平日里蠻橫粗鄙的相貌,此番委身花木潭水之中,更迭妝面,一時竟是也可引得人念頭愈癡。
“雙腳不由己,跟那些位上桌吃飯雙腿抖個不停的孩童一般無二,”荀元拓暢然笑笑,打趣接話道,“何處都能爭上餐飯食,只可惜師父不允,再者本就是自認有做官的零星天資,既是上蒼贈予,怎能甘心只守起眼前一畝三分地,而忘卻自個兒初心。”
“也罷也罷,道不同不相為謀,荀公子且奔京城,咱這小小主簿當真無那般志向,才淺志疏當不得大任,穿得官袍也未必像是大員,如今只在意那眼前短淺事,還請荀公子先行上路最好。”邢鄔峽拱手作揖,小心翼翼踩起那些潭邊上青苔布滿的亂石,步步離去,竟然不曾留得半點回轉余地。
寒潭之外,有牧牛童子甩起長鞭,卻是難以聽見聲響,緩緩而去。
“到底是身在世上摸爬滾打許多年的做官人,許多事倒真是算無遺策,叫人佩服得很,只是可惜下頭人做事時節,不曾盡心。”
荀元拓這次安然坐下的時節,話語聲壓低不少,但還是并未有多少顧慮意味,平淡望過眼水中瑩瑩放亮的玉壺,旋即便是合上兩眼,閉目沉思。
自京城之中而來,大抵其中本就有人暗地使力,蘇臺縣雖說本來便是棘手地界,可要借此地局勢令自個兒狼狽離去,未免還是有些小覷周先生弟子。更何況身在此間,本就是欲要踏入京城官場前先行磨刀,早晚亦要回去京城當中,到底是天子時常惦念的少年賢才,離京足有一二載時日,依舊是每隔兩日便是要念叨上一回,使得許多近臣中官很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