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倒未必是原本樓主有意為之,起因卻是樓中女子,倘若是接連兩三月生意絡繹不絕,且不乏那等錢財極厚實的主兒上門,總是要同那些位近來不如自個兒生意好的女子顯擺一陣,時常便是話里刺多,免不得要起許多口角,更有甚者平日里便是積怨頗深者,竟是有不惜糾纏到一處,兩兩扯破面皮的,時辰一久,掌柜的便是立下如此規矩來,樓中女子不允動手,至多不過是出言擠兌幾句,倘若是有先行動手撕打者,則受杖罰跪罰,而那些位攬財多者,便可自行挑選住所,至于羞辱與否,倒是并不愿管。
本應當是位高者居高,但掌柜屋舍卻偏偏設在三層樓處,不知是為避嫌,還是這位自打百瓊樓初立便始終在此的掌柜有何心思,從始至終也不曾改換過一回居所,更是不允許樓中女子湊近屋舍,除卻那日喬蘭登門并未吃著閉門羹,剩下許多揣著那等莫測心思的女子,皆是無有一位功成。
除卻是開門迎客的時節,這位掌柜大多便是身在百瓊樓屋舍之中,要么便是前去樓后樓側,挑處日頭甚好的地兒立起藤椅,歪歪斜斜躺得舒坦,壓根不像是位八方街中的掌柜,反倒像是尋常市井之中出外曬懶的老漢,明明才不惑歲數,便已是無欲無求,終日只貪圖那么點金貴日頭。
朱蒯回百瓊樓后并未徑直走回屋舍之中,而是攜正閑暇無事的高庸,二人一并前去主樓當中,找尋過半炷香時辰,才由打后院當中走出來位穿薄長衫的中年人,單手拎蒲扇,另一手提著枚編得精巧的鳥籠,見是眼前兩人求見,不由得眉頭微蹙,很是狐疑。
江湖武人說是難管教束縛,但這些位已然是在江湖當中遍體鱗傷,不惜退身江湖的武人,卻比起尋常身手不賴的習武之人,更好管教些,故而掌柜才覺得能在此處瞧見這兩位平日里都不愿露面,終日稱得上兢兢業業的主兒,很是不尋常。
“兩位平常都是罕有不告而來的時候,倒是顯得我這小掌柜很是失禮,樓主還曾囑咐過,要同幾位退身江湖的高手好生建起些交情,仔細想來卻是辜負了樓主囑托,二位今日來此,不知有何見地”中年掌柜似乎是方才逗弄罷籠中鳥雀,將塊黑帕遮到籠外,溫和笑笑,猛然才想起自個兒似乎有些禮數不周,這才將兩人迎到屋舍之中,尋處僻靜地界,讓兩人先行落座。
平日里朱蒯倒也是少有走動,瞧這掌柜似乎并無什么架子,倒也是面色自然許多,由打木訥面皮之中扯出抹笑意來,“掌柜說得哪里話,不常走動本就是我二人過錯,豈有責怪掌柜的道理,想當初我二人退身江湖無處可去的時節,還是承蒙掌柜瞧得起,這才拿了許多年的月俸錢,實在羞愧。”
高庸也自然是隨聲附和,畢竟是由江湖中走出的人物,幾句客套寒暄看來算不得重要,但也斷然是缺不得。
“二位就無需如此客氣嘍,”掌柜的連連擺手,念叨使不得如此客氣,順手將鳥籠擱到桌下蔭涼地界,同一直守到身側的兩位女子要過一壺酒水,三兩碟小菜,這才開口問詢。
朱蒯自也不是拖沓人,將來意道明,倒也不多言,而是平和望向眼前人,靜候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