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青牛身形化為無數碎屑飛灰彌漫四處,很快就有北域高處的罡風,將其吹得蹤跡全無,此地山崖之上,也不再有原本那等氣機看似仍舊飽滿的燕祁曄,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須發散亂,氣息奄奄的胥孟府垂暮老人,單膝跪地,疲態盡顯。
這道苦露,干脆利落,沒有一絲一毫一線的氣機余威浪費,而是順那頭青牛貫穿,掃平燕祁曄本已耗到強弩之末的內氣,而后輕飄飄自其前心穿入,后背穿出,鋒芒之盛,連半點血水都不曾淌落,但卻是實打實地將燕祁曄賴以謀生續命的最后一線內氣,損毀殆盡。畢竟是由三位五境,數位不曾低于三境的修行道中天資卓絕之人出力,又豈能是現如今的燕祁曄能夠以一己之力阻攔的。
此一劍彗星掃月,天公降罪,驟然落下時節,敗局已定。
但燕祁曄的目光卻是始終望向同樣遍體鱗傷,甚至為憑自身氣機牽引苦露,而受到無數劍氣尾流與散逸開去細小劍氣所傷,只瞧形貌,甚至比燕祁曄更要凄慘些。
“小丫頭,老夫曾有幸去往過那座不求寺,忙里偷閑,見識過現今天下,兩位堪稱在劍道絕巔的高手斗劍,所獲頗豐,自以為是見識過高山大川,可今日這道劍氣,既不是由那位南公山橫空出世的吳霜所遞,也不是那位劍王山里頭的道人所出,雖說是能覺察到些吳霜氣機,與幾位高手聯袂遞來的神通,但這劍氣,倒是相當玄妙,可是什么舊相識相助?”
溫瑜仰面朝天,隨手抹了把臉上溢出鮮血,也知曉在這幾乎不遜色于當年劍王山道人跨越數地,直襲南公山門的一劍下,燕祁曄生機已是近乎斷絕,為阻攔此劍通體內氣與經絡大抵盡數震碎,而眼下心竅已然潰滅,大抵是撐起最后一口氣,彌留之際,因此并沒急于出手,而是繼續躺倒在山巔處,大口喘息。
“說句實在話,這道劍氣,比老夫多年身在江湖浮沉,所見過的劍氣,都要好許多,固然是內氣境界顯得疲軟,但假使再借這后生十年,沒準人間劍道奪魁之人,又要多一位,只是可惜真身不曾親至,不然老夫還挺想見見的,誰人年少時,不愿白衣提劍,猶如一股洪流似的大風闖一趟人間,只是可惜不是誰人都能夠有這等福分。”
聽聞此話,溫瑜只是撇撇嘴。
大抵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燕祁曄渾身氣機散去的同時,面皮也以相當駭人的速度,驟然衰老下去,原本鶴發童顏不存,僅不過是十幾息之間,這位曾引胥孟府在大元一地叱咤風云數載,險些鳩占鵲巢奪取整座大元天下的胥孟府府主,滿頭發絲凋零大半,皮肉松弛,原本并無什么褶皺的臉上眼下斑紋交錯,甚至不如尋常村落阡陌其中,埋頭耕種的老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