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道又喚長生橋,但凡一步走錯,修行路盡長生橋斷,化腐為奇之能就驟然散去,于是豐神如玉容貌褪去,僅剩余一位普普通通的尋常老人,甚至開口說話吐息,都是一樁頂難的事。
“昔年你曾騎黑獍出大元時,老夫曾請你喝過一回滌朱酒,那年我已身在四境的拾微境,采微境也不過是咫尺之間,入了采微,意為距五境已是邁入一足,但這數年下來,修為停滯不前,在四境之中的采微境停下,就再不得染指五境。”如潮水一般氣機退散的燕祁曄,現如今只如一位尋常老人,但既不曾流露出恐慌,也未流露出些許諸如壯志未酬,或是棋差一招的失落,講此事時,好似于己無關,“沒準冥冥之中有天意,大元江山仍不容他人采擷,連同境界都是停滯不前,卻不曾想當年原意,是將紫鑾宮納入胥孟府麾下,倘如是我兒與張凌渡喜結連理,沒準半壁江山的修行人聯手,尚有一線機會,可惜,你這女娃再回大元時,竟已然走到了這等地步。”
當年出大元時,紫鑾宮已近乎淪于燕祁曄之手,大元內亂將啟,大幕徐揭而人人自危,而待到溫瑜歸來時節,卻是攜來一整座洙桑道勢力,臨危受命步步走到高處,助天西城守下令王庭與百姓心氣大漲的一戰,五鋒山敗魏武澤,一步入淥州,挾淥州壁壘拒敵,再到今日兵行險招,絕蒼水神門嶺一道,如若功成,便可說成胥孟府敗局已定。
“多虧了你燕祁曄,否則我溫瑜何德何能,能夠走到如今這般地步,倘如不被欺凌到如此地步,怕是仍身在紫鑾宮內,既不能見天地之闊,亦不能見世事無常,都說是好心做禍事,卻不想還有包藏禍心,最后卻成全旁人,做了一樁好事。”
燕祁曄無聲笑笑,念叨了句覆巢之下無完卵,盤膝而坐,溘然長逝。
那道苦露已是在這極短暫的光景里,攪碎了燕祁曄五臟六腑,經絡竅穴,即使曾經身在四境,也已能稱超凡脫俗,依然不能制止這道苦露憑身外近十位高手聯手破局,破盡其通體內氣,而后游竄入四肢百骸,攪至全身經絡氣機悉數潰散。
溫瑜壓根不曾在此地停足過久,只是將那道翠綠的微弱劍氣捧起,摩挲片刻,而后才是吃力躍下山崖,向這近乎吃過許多日苦楚的兩萬兵卒緩緩點頭,就有足能晃動山谷的吼聲驟然升起,隨著溫瑜上馬抽刀,余下近兩萬兵卒已是忘卻腹內無食,衣難御寒,似天河水乍泄一般奔涌著離開山谷,直插神門嶺腹地。
雙臂被一指點碎的羅剎鬼,親眼見到溫瑜同燕祁曄的這一戰,如今仍遲遲不曾從驚疑中脫身,回神時溫瑜已催馬上前,略微欠身,使刀劍對準羅剎鬼咽喉。
即使是一身內氣近乎損耗殆盡,渾身傷勢疊傷勢,溫瑜此時氣勢,仍舊高過羅剎鬼太多,此時抬頭張望無數兵馬自山口涌去,冷不丁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