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縛上鎖鏈,關押進牢獄之前,種輯最后一次看向的不再是皇宮,而是種府。
段煨驟然出言打斷,他身上甲胄未卸,皮甲之上還帶著刀劍留下的破損。
可惜種輯一根筋,并不領段煨的情。
他拘束這個孩子,不叫這孩子外出,以“虎”做小名,只求一個諸邪辟邪。
這一次本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行刺殺曹操,營救天子之事。
無論種輯是因何刺殺曹操,終究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行了刺殺之事,曹操只將他下獄,可謂是寬仁,即便是種平來了,又能說的了什么?
種輯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在來之前讓吳質和霍丘二人離開。
“觸犯國法,自有廷尉裁斷,太尉主軍,怕是不好妄言。”
“昔日的曹孟德……”
“如太尉所言,董承身為國舅。”
種輯橫在胸前的兩只手下移,右手握住腰間的劍柄,邁步向前:“司空,仍為人臣,為漢臣否?”
種輯的目光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動,他眼瞼垂下,不知在看何處。
曹操話說到這地步,種輯也明白自己這些人在背后的行動應當已為曹操所知。
種輯的手自然垂在身側,隔著衣袖輕輕摩挲著劍柄。
天子,大漢。
數十年前那個昏黑的夜晚,像極了這個陰暗潮濕的監牢。
昔日之我是我,今日之我亦是我,若是昔日的曹孟德在我這個位置,他如何不會做這個曹司空?
曹操想到此處,心念通暢,略微在心底露出幾點笑意,待又想到種輯說的那句“將做黍離之悲”時,頓時覺得眼角連著頭皮的一根筋像被人用手攥了一把,猛地抽痛起來。
倔強了一輩子,恐怕要倔強到死。
董承卻覺得今天種輯的話字字合他心意,怎么聽怎么順耳,反正他已是將死之人,心頭沒了顧慮,只覺得暢快。
不可否認,在種平提起他的族兄,為他描繪出那成功之后的圖景時,他的確有過一瞬間心動,但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種輯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的妻子在一個夜晚為他誕育下這個子嗣,隨后散手人寰。
這樣直白的刺殺徒勞且無用,不過是親手給曹操送把柄,曹操低頭看了眼衣服上的破損,吩咐左右將種輯壓入監牢。
董承被壓著,無法抬頭,卻還是掙著上揚脖頸,耳后頸側的皮膚炸紅,青筋繃起。
種輯先前的那些話還在曹操耳邊回響,這個幾乎是獨處的時候,他才能沉下心詢問自己,種輯的那些話問的對嗎?
若是昔日的曹孟德,可會想到,可愿見到今日的曹司空?
戲志才緩了緩呼吸,強撐著行了個不成禮的禮:“咳咳,忠有一高才,薦于主公……穎川郭嘉,郭奉孝,其才,十倍于我,計謀奇詭……愿主公重用之,另有遺策在,在……”
曹操握著那卷書,轉回身時,戲志才半靠在軟枕上,被血染紅的唇瓣帶著幾分滿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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