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李傕將目光投向河東的原故,這幾日張燕難得有些空閑。
除去日常練兵,他又做起了老本行——吸納教眾。
洛陽、冀州,河北……戰亂之地何其之多,兵戈之下,由民變為氓的人又何其之多?
張燕背靠太行山,每日都能探查到不少流民進入深山,或求食、或為寇,或僅圖保全性命。
一開始副將提議可以招納其中可用之人為兵卒,張燕心動后仔細一想,這些人大多饑餓傷病,即便是壯漢,充作新兵也不能立時上陣,何況這些人?
張燕本為山賊出身,手下的這些人基本都曾是流民,因為活不下去而成了黃巾,若是真不管這些流民,多少違背了黃巾教義,何況張燕來河內本就是為了擴張勢力,給自己這些人和種平留一條退路。
思量了一夜,張燕將手底下一個不起眼,但對中黃太一最為信奉的裨將派了出去,讓他領上幾十個可信之人深入流民之中傳道。
人越是走投無路,越是愿意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神鬼。
不到一個月,那名為二牛的裨將手下的教眾就超過了千人。
種平和李蒙見到張燕時,張燕剛看完二牛送來的密信。
“太史令這是……終于離開許都了?”
張燕直接從案幾后站了起來,語氣中滿是欣喜與感慨。
種平難得放下那些虛禮,笑著點了點頭:“逃出來了,若無意外,往后應當不會再入兗州。”
“先前你說張繡在李傕手下為將。”種平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席地而坐:“那之后你再與李傕交戰,是否覺得其行兵之法迥異尋常,計謀陰詭?”
張燕連連點頭:“正是如此,李傕原也使些計策,但大多淺薄,尚且不如直接用兵。自張繡歸附,再施用計謀,往往令人防不勝防,不經意間便讓我吃了大虧。”
種平心道果然如此,恐怕當日離開長安時,賈詡正在張繡身邊,兩人現下一同在李傕手下。
不過……種平有些疑惑,李傕兵多將廣,又有毒士相助,怎會這么久還拿不下一個張燕?
總不能是有意放水吧?
“除此之外……”
張燕看了看站在種平身后的李蒙,欲言又止。
李蒙果斷避了出去,臨走前將腰間挎刀解下,放到種平手邊。
種平多少猜出張燕未盡之語與黃巾有關,因此并未開口讓李蒙留下。
“太史令曾告訴我,可收納黃巾為己用,但軍中尚有他人耳目,加上與李傕交戰,一直到到月前方才空出人手行事。”
張燕將密信交到種平手上:“如今已有千人入教。”
種平接過信正要看,突然覺得不對勁,他明明是讓張燕將河內的黃巾收為己用,怎么變成傳教了?
壞了,這樣下去我成黃巾頭子了。
種平在心中吐槽了一句,看完密信上記載的數字,種平忍不住暗暗吃驚,自從他離開長安,好像觸目所及遍地都是流民。
“你是什么打算?”
種平認真詢問。
張燕一時沉默下來,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沒有答案:“想入教的,就宣教教義,帶他們拜中黃太一,給他們一口飯吃……總得有條活路吧。”
種平聞言亦是神色復雜,除去悲哀之外還有一絲疑惑:“如此多的流民,都由你出糧供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