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徐州敗逃以來,呂布手下的兵將越發折損,馬不過十余匹,收攏的殘兵部卒勉強湊足千人,雖是得了個夏口作為容身之處,但如今情勢,已經是日暮窮途。
“若我早聽先生之言,如何會有今日之敗?皆是我誤了先生啊!”
呂布認錯的時候總是分外誠懇,那憔悴悔悟的模樣讓陳宮也不認苛責,只是安慰道:“主公尚有一戰之力,如今劉景升已亡,那劉琮不過幼子,又長于婦人之手,這荊州恰如主公口邊珍饈,上天予之,安能不受?”
呂布聞言眼中一亮,自恃勇猛,原本連劉表也不多放在心上,何況劉琮這個未長成的幼子?
他此次總算汲取了數次敗逃的經驗,雖說于美色上仍有些耽溺,但對于酒水是真的不敢再碰,對這些跟著他逃亡的手下將士也難得寬宥,加之又敬重起陳宮,事事皆要先問詢過才下令,倒真有了一點明主的氣象。
“先生成竹在胸,若有計教我,我無有不從。”
陳宮略略點頭,呂布雖然說屢戰屢敗,可依舊不失東山再起的野心,這也算是個優點。
“劉景升聰明一世,到老卻犯了糊涂,行了廢長立幼這等動搖根本之舉,主公何不拿劉景升之死做文章,只說是劉琦為后母所害,主公不忍叫荊州基業為蔡氏取而代之,發義兵為大公子討要說法呢?”
呂布嘗試著運轉大腦思考,片刻之后詢問:“我不曾與劉琦相交,這樣假借他的名義,若是此人跳出來反駁,該如何是好?”
陳宮聽見呂布有此問,心中高興不已,耐著性子給呂布解釋:“蔡氏得位不正,怕是想要劉琦死還來不及,恐怕派出的殺手已在路上,主公正是師出有名;再者,縱然劉琦一時逃出生天,驚懼之下,又無兵馬,如何敢大張旗鼓示于人前?最后,主公只要打出為劉琦申義的旗號,這劉琦是死是活,只在主公一念之間罷了。”
呂布連連點頭,臉上也露出笑意:“先生妙計如神,有先生為我謀劃,何愁沒有再起的一日?只是……”
他嘆了口氣:“那曹操宦人之后,袁術強求我女,每每思之,實在氣惡,倘若能挫一次這二人的氣焰,報我所受之辱,我心中郁悶之氣也可一泄!”
陳宮一時無語,他向來智遲,這奪取荊州之計還是奔逃時所想,現在呂布要他說出個對付曹操袁術的法子,的確是強人所難。
“這……”陳宮垂下眼睛想了一想,“曹操那里,我尚且能以其毒殺有孕宮妃,不敬天子做些文章,想來要對曹操興兵之人也不在少數,有這樣名正言順的旗子也能方便上許多。至于袁術那兒……主公且寬宥些時日,現下屯兵江夏,圖謀荊州方是大業。”
呂布知道陳宮說的是正理,心里還有些遺憾,但是也沒露出來,想起荊州這塊肥肉,心中不免自得。
從呂布在李傕、張濟兩人手里敗逃出長安之后,大戰基本沒有再贏過,先是從兗州逃去徐州,又從徐州逃到荊州,惶惶如喪家之犬。
可那又如何?連對上李、曹,袁這三人還能全身而退,甚至還能先后占據州郡,有立足屯兵之地,難道還不能說明他呂布的能力?現在還有了荊州這塊觸手可得的肥肉,呂布深覺這便是他時來運轉的時機。
這念頭在呂布腦海中盤桓了數時日,便又有一個呂布喜聞樂見的消息傳來:揚州的袁術得了傳國玉璽,自稱天命所歸,要在淮南稱帝了!
這消息甫一傳出,就連呂布都懷疑是不是陳宮為了讓他寬心而編造的笑話,就算是他自己,在連遭毒打之后也收了許多自大,得到玉璽恐怕最多不過是掛在身上日日攜帶炫耀而已,哪里會去想什么稱帝?
“沒想到這袁術竟然如此沒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