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翻閱請帖,邀請他今日晚間去孔融府邸赴宴,并說了這次宴席的參與者,除了孔融、徐干、蔡睦外,還有陳留路粹這位蔡邕門人,以及鄭玄門人樂安國淵、山陽郗慮。
思索這些人的官職身份,又看請帖上只寫了籍貫姓名和表字,沒有標注官職,就知道這又是一場士人私下的宴會,宴席間不以官爵為尊。
馬超皺了皺眉,他不太樂意參加這種宴席,也不喜歡孔融這種人。
只是蔡睦、路粹、國淵都是曹操司空府的掾屬、幕僚,跟這些人打好關系,他才能快速加入曹操的司空府。
公府征辟,是堂皇正道。
馬岱飲茶后,見他皺眉模樣:“兄長無意去?”
“我擔心給父親招惹禍端。”
馬超將請帖丟在一邊,為自己斟茶,端著茶碗吹了吹,抬眉看門外紛紛揚揚飄落的潔白好雪:“黑熊為了蔡昭姬,前后殺了將近十萬人。誰也不知蔡昭姬是死是活,可蔡貞姬即將及笄待嫁。”
低頭啜飲,馬超長舒一口氣:“如果蔡伯喈真改進文字,使之簡化易學。這中原四州會涌出無數狂徒,以黑熊行事手段,我怕中原衣冠就此滅族。”
“兄長說笑了,各家豈會如此不智?”
馬岱明顯不信,見馬超認真模樣,也皺眉:“兄長難道真有這樣的蠢人?”
“衣冠之家有沒有這樣的蠢人不好說,但我知道,曹操會想盡辦法激怒黑熊。”
馬超又飲一口茶水,苦盡甘來口齒生津,放下陶制茶碗:“我懷疑,曹操極有可能讓蔡貞姬入宮。孔融這幾日有意試探,他想跑。”
馬岱愕然,這些事情馬超從未跟他說過。
馬岱想了想,就放低聲音:“蔡貞姬回去,豈不是不利于蕓妹?”
“糊涂。”
馬超瞇眼:“中原有識之士,可不愿招惹黑熊。蔡貞姬如今很是燙手,太多人想要送她去關中。這不是曹操能阻止的事情,我若作梗,關右牽連家人,關東則無我立身之寸土。”
馬岱俯身為馬超斟茶,馬超放低聲音:“如今之關東,比之討董當年已然荒蕪。曹操雖有強兵,也是竭澤而漁,他后繼乏力。黑熊出去搶回那么多女子、孩童,今年能搶,明年也能搶,二十年后,中原人力必然不如關中。”
他搖晃著茶碗,終于釋然,長舒一口氣:“無法與如今的曹操爭雄,未來中原兵力匱乏又非爭雄之地。在此逗留,也無好處。你通知關隴老人,我若與孔融達成協議,我們立刻出逃許都。”
馬岱有些舍不得:“河東、關東之士就這樣拋棄?”
“愿意追隨我的,以后還會來。現在謀劃的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只信關隴老人。”
馬超說罷仰頭飲茶,放下空碗:“我去小憩片刻。”
整個隊伍就七百多人,現在一口氣要放棄將近三分之二的人。
馬岱很是心疼舍不得,但也無奈,潛意識告訴他,這種大事聽馬超的不會出錯。
反正馬騰在關中,又有蕓妹做回旋的余地,大不了跑回關中低著腦袋做人。
現在關中兵鋒最盛,他與馬超抓住曹丕揍一頓,也是能大概率順利脫身的。
戰場上連續砍掉十萬顆腦袋,跟砍掉十萬降軍的腦袋是兩碼事。
如今的曹軍,從官渡大勝獲取的士氣、心理優勢已蕩然無存。
就連博望坡一役慘敗,幾乎僅以身免的夏侯惇,不僅輿論風評恢復,就連夏侯惇本人的領兵信心也恢復了不少。
可能是想到能就此返回關中,馬岱心里那點怨氣也迅速消解,又喝了兩碗茶,就去找關隴舊人。
這種事情別說是他,關隴舊人也是迫切的想要返回關中。
夜間,城內孔融府邸。
歌舞助興,人人暢飲,俱是狂歡盡興。
孔融冠帽放在一邊,臉頰漲紅滾燙,搖著微微暈眩的頭,笑呵呵拍手打著節奏。
見馬超捂著肚子起身去側門,又見路粹、蔡睦這兩個陳留人一起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