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名宦官被亂矛扎死,劉協依舊沒能突出宮門。
宮門內,幾十名虎士倒持長矛,矛桿交錯將劉協攔腰封死。
劉協動彈不得,手里的劍也被木棒打落。
哪怕是虎士,也不敢沾染劉協的血,甚至不敢接觸劉協的皮膚。
最多只是隔著矛桿接觸劉協的衣物。
劉協難以掙脫,如今只求一死。
他越發理解皇后的心意,可曹軍上下誰敢讓他死?
現在沒人能上前勸說劉協,稍稍有點臉面的人,都不會出現在這里。
結果就是百余名虎士輪流交替,在這里控制劉協。
劉協在這里熬了整整一夜,也煎熬了曹操、荀彧一夜。
次日天空依舊是過境的陰云,城內各處尸體打掃拖到城外掩埋。
而劉協傷口出血太多,已然昏迷發燒。
曹操穿戴鎧甲出門,車輛行走在空闊街道上,這里彌漫著揮之不去的焦糊氣味。
行走一半路程時,清脆馬蹄聲噠噠靠近,一名官吏靠近:“曹公,荀令君公文。”
許褚出面,將荀彧的公文轉遞給車駕上。
曹操拿起來翻看表面、背后沒有什么異常,于是翻開,卻沒有一個文字。
頓時曹操愕然,又是無比的失落與懊悔:“文若難道不知,如今唯有奮力一搏才有那一線生機?”
當即對車外喝令:“仲康,快去請文若來見我!”
“喏!”
許褚引著十幾名騎士疾馳而去,三十幾個呼吸后抵達荀彧的宅邸。
隔壁侍中耿紀的宅邸已燒成白地,一些人搜索灰燼,搜集其中的黃金、銅器皿。
許褚闊步入內,沿途荀氏仆僮靜靜站立留出通道。
許褚直入前院廳閣,就見荀彧一身白衣頭發散披著,身邊一個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短發浮屠道人正握持鋒利短刀為荀彧削切頭發。
許褚見狀,上前拱手:“令君,曹公命末將前來相邀議事。”
荀彧微微側頭斜眼看許褚:“還請仲康回復曹公,就說荀某夜間服毒,藥石難救。臨亡之際,唯有懺悔而已。”
說罷就閉上了眼睛,咬牙強忍服毒后的不適應。
浮屠道人依舊小心翼翼的為荀彧剃發,另外半個腦袋已經剃光。
許褚見此,留下幾名虎士后,又立刻去見曹操。
此刻曹操已經進入宮院,各處已經在半夜里被打掃。
新的虎賁拱衛宮門,現在曹操終于可以放心進入這里了。
各處宮殿已經被女官、宦官燒毀,受傷的劉協就近安置在尚書臺。
曹操來時,華佗已為劉協處理了傷口,正把握脈象。
曹操身邊此刻只跟著曹休一人,就問華佗:“天子傷勢如何?”
華佗停下把脈,以布巾擦拭雙手后才說:“不容樂觀,天子右肋受創,后來搏殺”
“可能施救?”
曹操直接問關鍵,看著華佗:“叛臣挾持天子之際才使天子受傷,沒有什么后來搏殺!”
“是,天子傷口撕裂,幾乎能看到肺腑。”
華佗說著低下頭:“邪氣入肺腑,藥石難救。”
“還請先生務必穩住天子傷勢,叛臣惡毒,弒殺諸位皇子,若天子就此崩逝,社稷無主,天下萬民之災也。”
曹操說罷瞥一眼沉睡的劉協,后退幾步,轉身輕步離開。
等曹休也出去后,劉協睜開眼睛,斜目去看華佗,并沒有開口,只是望著華佗。
華佗也不言語,只是輕輕點頭。
他沒想到,最終的弒君之人,竟然是自己。
見華佗這種反應,劉協心情稍稍放松,整個人又陷入了高燒昏迷之中。
而華佗則重新為劉協把脈,神情一絲不茍。
曹操站在門口片刻,沒聽到里面有什么異動聲響,這才抬步邁過臺階。
見許褚在廊下等候,就問:“仲康,文若如何?”
“荀令君自述其已然服毒,又請浮屠道士為他削發。末將留下幾名衛士后,就來報知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