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一處新的營造工地。
千余俘虜正夯土建造四合土堡,黑熊引著百余騎經過這里。
工地附近有水井,百余騎抵近水井附近下馬,喂馬的喂馬,準備飯食的也去收集燃料。
張繡跟隨左右,他總覺得大司馬做事總會留下三分力氣,往往能盡善盡美,可大司馬總會憐惜、節省那最后的幾分力氣,坐視戰機消散。
比如此刻,明明已經威震西戎,傳檄郡縣、各部首領,自能形勢上完成大統合。
哪怕退一步,也能完成河西四郡的重組。
河西四郡內部,豪強做大,雜胡各部蠶食山野,這前后都快有兩代人了,雜胡各部都快成為本地土著了。
即便這樣,河西四郡各郡內部依舊有一個公認的郡守,郡守
張繡看的礙眼,只想借助現在的大勝直入河西四郡,左手拉攏漢豪強,右手拉攏雜胡,兩手配合拉扯,誰不聽話就借助另一股力量滅了誰。
干掉兩三個態度不端正的豪強、雜胡部落,樹立威望后,自然就理順了河西四郡。
只要能做到令行禁止,這樣遠征河湟諸羌時,河西四郡不說提供多少兵力,起碼能堵死河湟諸羌的西竄通道。
必須要堵死,河西一支規模較大的羌部逃竄的極快,估計已經穿過了河西走廊。
如果再不做阻截,河湟諸羌達成共識后,一旦聚集起來盟誓消解宿仇,形成一股力量開始西遷,那河湟之戰的重要性大降,甚至會虧本。
如果預算到這場戰爭會虧本,那么極有可能會讓東進派抬頭,轉頭去打遼東鮮卑或烏桓。
張繡可是西進派的主要頭目,怎么可能放任東進這種事情發生?
于是就在午休之際,張繡提著一壺熱水來到黑熊所在的青傘蓋下:“君上,末將聽聞榆中有一支亂羌舉族西遷,周邊亦有雜種胡跟隨同行,前后大約千余落。”
張繡沖泡好茶水,將銅壺遞給其他人,繼續說:“若不能統合河西四郡,以末將觀之,入冬前,河湟諸羌恐怕會西遷逃遁。”
黑熊一邊聽著,一邊批示關中運輸來的公文。
見張繡在顧慮這個,就說:“自漢初以來,匈奴稱霸北方,奴役西域,抽取重稅。西域之城邦、行國飽受匈奴之苦,又往往甘為其爪牙,何故也?”
張繡是武威人,清楚西域之事,就說:“是我漢軍未能深入西域,也未能重創匈奴主力。所以列國觀望形勢,不肯舉兵反抗。”
對于漢軍,西域列國本質上是非常歡迎的。
因為漢軍突然軍屯有扎根發展、爭奪寶貴土地的跡象、苗頭,可漢軍吏士普遍對西域缺乏歸屬感,他們的軍屯僅僅是為了吃飽肚子罷了,沒有長期置辦產業并經營的恒心。
所以歸屬感在玉門關以內的漢軍,根本不會蠶食西域一切城邦、行國的底層田產、牧場;也不會掠奪、搶占這些城邦、行國上層貴族的地位。
駐屯的漢軍,反而能幫他們驅逐匈奴,也能調解他們之間的矛盾,更能制衡大的城邦行國,保證了許多小型城邦行國的存續。
張繡說著,見黑熊低頭專心批注公文,又恍然自行猜測:“君上是希望諸羌西遷,迫使西域各邦遣使求救?如此我軍深入西域,各邦有生死存亡之危急,故皆愿效死力?這樣既能快速剿滅諸羌,也能讓各邦心悅誠服,省去許多事項?”
“將軍說對了一半,還有一半要看羌人怎么處理。”
黑熊指著遠處挖土、背土的一組羌人:“將軍仔細看這些羌人,與你我又有什么區別?諸羌崇拜火神,蓋因他們是神農炎帝之后。漢羌實乃同源,羌人為前驅,如將軍所言,的確能省去太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