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徐為正緩緩轉過身。他的臉上沒有眾人預想中的暴怒或驚慌，只有一種大戰將至、將所有情緒淬煉成冰的極致冷靜。眼底熬夜的血絲如同燃燒的余燼，深處卻跳躍著近乎非人的、冰冷的火焰。
那目光掃過會議室，像手術刀劃過皮膚，讓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
“哭夠了？怕了？”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比平時更沙啞，卻像冰冷的鋼針，清晰地刺入每個人的耳膜，“哭能擋住樓下的石頭？怕能關掉曾慶陽的服務器？”
他向前一步，逼近巨大的主屏幕，手指猛地戳向那條代表內部資源消耗的、幾乎要頂破屏幕上限的猩紅曲線：“看見了嗎？這，就是敵人捅進來的刀子！它在我們的血管里攪！要放干我們的血！”他的目光轉向老吳，“你說它專業？惡毒？老吳，拿出你挖礦機墳場里找零件的勁頭！
給我把它每一行代碼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它怎么進來的？怎么啟動的？怎么聯絡外面的主子？每一毫秒的痕跡，我都要！”
“趙銳！”徐為正猛地轉頭，目光如電，“輿論陣地丟了就丟了？那就給我在廢墟上打巷戰！‘惡意攻擊’的證據被淹了？那就給我用更硬的錘子砸回去！
把你手里那些‘與阿理系idc關聯的異常ip’、‘攻擊峰值與負面稿投放時間吻合點’——
別跟我說只是碎片！給我串成鏈！砸成錘！用最直白、最血腥的方式，告訴所有人，是誰在放火，又是誰在喊救火！技術質疑？騎手血淚？”徐為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去！找幾個真正敢說話、懂技術的騎手和商家！
讓他們對著鏡頭，把阿理系媒體上那些‘痛哭流涕’的假騎手照片給我撕碎了！把每團賠付的錢袋子亮出來！把系統崩潰時他們真實收到的訂單信息、補償記錄甩出來！用真的，去打假的！用實打實的賠付，去堵那些‘血淚’的嘴！”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李薇身上，那眼神依舊冰冷，卻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支撐：“李薇，樓下是戰場，也是舞臺。
讓財務的人把錢袋子打開！把賠付點給我擺到最顯眼的地方！用真金白銀，把‘每團在兌現承諾’這幾個字，給我焊進每一個騎手、每一個商家的腦子里！
告訴他們，系統正在搶修，錢，一分不會少！人，給我頂住！誰在這個時候慫了，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指令如同冰雹砸下，清晰、冷硬、不容置疑。會議室里那令人窒息的絕望，竟被這冰冷的命令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一種被逼到絕境、退無可退反而催生出的兇悍，開始在每個人眼中凝聚。
老吳猛地挺直腰桿，眼中麻木的憤怒重新被點燃，轉身沖向門口，吼聲在走廊回蕩：“‘獵手’組！深潛組！跟我來！掘地三尺，把那顆炸彈的引信給我揪出來！”趙銳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著破釜沉舟的狠厲，抓起手機開始咆哮著下達指令。
李薇用力抹了一把臉，眼中的慌亂被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取代，拿起對講機，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各區域注意！所有賠付點，亮燈！開箱！現場登記，現場確認！安撫組，把公司公告和賠付細則，給我大聲念出來！重復念！”
徐為正不再看他們。他重新轉向窗外，目光穿透混亂的街道和冰冷的霓虹，死死鎖住遠處阿理總部頂層那片徹夜不熄的、象征著權力和算計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