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蕓的聲音繼續平穩地流淌,那平穩本身,就是最嚴厲的質問:“他問我,阿理媽媽集團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強大到可以扮演上帝,隨意抹除其他玩家?他問我,我們是不是已經瘋狂到要用武器,去炸毀一個螞蟻窩?
慶陽,你告訴我,金山資本投入的、以百億金計的真金白銀,現在是不是正躺在交易所的地板上,被無數只腳踩踏、碾壓?告訴我,這滿世界的烽煙,是不是阿理親手點燃的?”
“馬老師!不……不是這樣!”曾慶陽像被滾油潑中,猛地從椅子上彈起,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迫,“我們是被陷害的!我們只是在針對每團進行合法的……技術壓力測試!
是徐為正!一定是他!他布了個局,引我們入甕,然后嫁禍給我們!全網癱瘓……這跟我們無關!是第三方!絕對是強大的第三方黑客干的!”
他語速極快,邏輯混亂,冷汗順著鬢角流進脖頸。他急切地想要剖白,想要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出去,但連他自己都覺得這番辯白在如山鐵證面前,顯得如此無力又可笑。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輕、極冷,仿佛金屬片互相刮擦的輕哼。
“陷害?嫁禍?”馬蕓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清晰的、毫不掩飾的嘲諷,如同冰錐刺破平靜的水面,
“慶陽,你當金山資本、當全世界的媒體、當幾億憤怒的用戶,都是三歲孩童嗎?你告訴我,現在全網癱瘓的‘現場’,每一個被撕碎的服務器里,流淌著的攻擊代碼碎片,那獨特的‘暗潮’印記,是誰家實驗室的‘特產’?它們像帶血的指紋一樣,清清楚楚地指向我們!”
馬蕓的聲音陡然下沉,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曾慶陽的心上:“還有,你剛才說的‘饕餮第二階段’……這名字,真是好大的氣魄!好大的威風!
指揮中心里,那些被你斬釘截鐵下達的命令,那些被你調動起來摧毀對手的資源和意志……它們現在,都成了插在阿理心臟上的刀!成了別人遞過來的絞索!”
曾慶陽臉色煞白如紙,身體晃了晃,重重跌坐回椅子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他張著嘴,卻感覺肺里的空氣被徹底抽空,只剩下尖銳的耳鳴。馬蕓的每一句話,都精準地刺穿了他試圖構建的防線。
“金山資本的怒火,只是開始。”馬蕓的聲音恢復了那種可怕的平靜,卻蘊含著更深的寒意,“對賭協議觸發,資金凍結只是時間問題。國際資本市場的獵食者,已經聞到了血腥味。而國內……”
他頓了頓,那沉默里仿佛能聽到風暴醞釀的呼嘯,“調查組已經坐在了你的客廳里。慶陽,告訴我,你打算怎么收拾這個你親手點燃、如今已燒遍整個華國互聯網的滔天大火?用你那杯摔碎了的龍井茶?”
“馬老師!”曾慶陽的聲音帶著哭腔,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徹底淹沒了他,“我……我錯了!是我判斷失誤!是我被徐為正那混蛋算計了!求您……求您想想辦法!
阿理不能倒啊!我們……我們立刻公開澄清!我們拿出所有證據證明清白!我們……”
“清白?”馬蕓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劍出鞘,那一直壓抑的、屬于上位者的磅礴怒意終于洶涌而出,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隔著衛星信號重重轟擊在曾慶陽的耳膜和心臟上,震得他幾乎魂飛魄散,“曾慶陽!你到現在還在跟我談清白?!”
那怒意如同實質的海嘯,瞬間沖垮了曾慶陽最后一絲強撐的意志。他渾身篩糠般劇烈顫抖,手機幾乎脫手滑落。指揮中心里僅存的幾個高管,也被這無形的威壓波及,下意識地縮緊了脖子,連呼吸都屏住了。
“你的‘饕餮’計劃啟動時,可曾想過‘清白’二字?!”馬蕓的聲音冰冷如刀,字字誅心,“你看著徐為正的數據庫被撕碎時,可曾想過阿理要承擔的后果?!
現在,整個棋盤被你掀翻,火燒連營,殃及池魚,你倒想起‘清白’來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