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計劃”的指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激活了整個餓了吧資本關系網絡的神經末梢。負責資本市場的副總裁唐斌幾乎是跑著進來的，臉色凝重，手里拿著一份剛打印出來的報告。
“曾總！‘磐石’啟動不到二十分鐘，就有反饋了！”唐斌語速極快，“藍海孫明義，今天下午三點，以‘私人高爾夫球敘’名義，在京郊的‘云頂’俱樂部，秘密會見了兩個人！
一個是京西戰略投資部副總李明哲，另一個…是‘遠航資本’的合伙人錢進！金帆李國濤那邊更隱蔽，但技術監測到他一個加密衛星電話的通話記錄，時長27分鐘，信號源最終定位…指向京西大廈！”
曾慶陽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指關節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沉悶的聲響。窗外城市的霓虹映在他臉上，明暗不定。
他面前，是那份剛剛趕制出來的、描繪著餓了吧“未來三年核心業務增長點”的華麗ppt，數據亮眼，圖表精美。
“云頂俱樂部…李明哲…錢進…”曾慶陽重復著這幾個名字，聲音冷得像冰，“遠航資本，和我們交叉持股不多，但和藍海關系緊密。
李明哲親自出馬，還拉上遠航的錢進…這不是簡單的試探，這是組團來撬墻角了！孫明義這個老狐貍，想待價而沽！”
唐斌額頭滲汗：“曾總，他們談了什么，我們的人實在無法靠近。但李明哲和錢進離開時，孫明義親自送到停車場，笑容滿面…這絕非好兆頭。”
曾慶陽沉默了幾秒，那沉默比怒吼更讓人窒息。他猛地站起身，抓起那份華麗的ppt：“備車！去‘翠湖苑’！現在！”
“翠湖苑？”唐斌一愣，那是孫明義在市中心的頂級豪宅。
“對！現在！他不是想聽‘樂觀預期’嗎？我親自去給他畫！
畫得比京西更大、更圓、更香！”曾慶陽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狠厲，“通知公關部，準備好‘孫總高度認同公司戰略，重申長期持有信心’的新聞通稿模板！在我出來之前，不準發！但，要準備好！”
快抖總部，數據海洋中心。
屏幕上的赤紅依舊在沸騰，但警報聲已經平息。工程師們緊張地進行著服務器擴容和流量疏導，張一口依舊穩坐釣魚臺。他的私人加密線路震動起來。
“張總，”電話那頭是快抖負責政府關系與公共事務的高級副總裁吳濤，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急促，“剛收到‘朋友’的善意提醒。監管層面，對目前由我們平臺引爆的‘外賣行業補貼大戰預期’引發的輿論狂潮和潛在市場秩序沖擊…
表達了‘高度關切’。雖然沒有點名，但措辭很重。他們希望平臺能…‘引導理性討論’，避免過度炒作，防范金融風險和社會不穩定因素。”
張一口臉上的閑適笑容微微收斂，指尖的敲擊也停頓了一瞬。“高度關切…理性討論…”他咀嚼著這幾個詞，目光卻依舊牢牢鎖在那條瘋狂上竄的綠色用戶新增曲線上。
“吳總，替我感謝‘朋友’的關心。”張一口的聲音恢復了慣有的平穩，甚至帶著一絲笑意，“我們快抖一向致力于營造清朗的網絡空間，傳播正能量。
這樣，你立刻以平臺名義，在相關熱點話題下，置頂一條‘溫馨提示’：提醒廣大用戶理性消費，選擇正規平臺，警惕過度補貼可能存在的潛在風險。措辭要官方，要溫和，要體現我們的社會責任感。”
“張總，這…會不會給熱度潑冷水？”吳濤有些遲疑。
“潑冷水？”張一口輕笑一聲，目光銳利如鷹，“我們是提醒用戶‘理性’。理性，不代表不參與。
京西、每團、餓了吧，他們打得越兇，補貼喊得越響，用戶就越想來看，來比價，來薅羊毛！我們的流量，只會更高！置頂的‘溫馨提示’，是給上面看的‘態度’，不是給用戶看的‘剎車’！
熱度，給我保持住！算法，繼續給我推！把‘一分錢吃外賣’、‘補貼大戰猜想’、‘外賣平臺對比’這些關鍵詞，打上‘理性討論’的標簽，推到每個人的首頁！記住，水渾了，才好摸魚。風暴眼在我們這里，我們才是最大的贏家！去辦吧。”
掛斷電話，張一口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端起手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濃茶，視線重新投向那片象征著無上權力和財富的赤紅數據海洋。屏幕上，林小滿那條視頻的播放量數字，正以一個令人眩暈的速度，向著下一個天文級單位邁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