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破釜沉舟的癲狂:“您說這叫什么事?!好好的行業潛規則,大家都心照不宣賺錢,他非要跳出來裝圣人!搞什么騎手五險一金?他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京西家大業大燒得起錢,我們行嗎?這不是逼著我們去死嗎!”
“哦?”宋安的聲音依舊平淡,甚至帶了點漫不經心的笑意,“所以,你就當著全國媒體的面,把桌子掀了?”
徐為正被這句輕飄飄的話堵得一噎,脖頸漲得通紅,卻梗著脖子辯解:“我那是被他逼的!他明擺著設套讓我鉆!說什么要聯合制定行業標準,轉頭就把我們‘靈活用工’的底褲扒了給人看!這是陽謀!是誅心!”
他重重捶著座椅,“您想想,一旦騎手真要交五險一金,我們的成本至少漲三成!這還怎么沖刺上市?估值直接得砍一半!劉強就是見不得我們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只有輕微的翻頁聲傳來,像是宋安在看什么文件。徐為正的心跳跟著漏了半拍,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浸濕了昂貴的襯衫領口。
“他說的那些,”宋安的聲音重新響起,帶著一種手術刀般的冷靜,“關于騎手工傷賠付率、社保覆蓋率的數據,你核實過嗎?”
“那都是他瞎編的!”徐為正立刻叫起來,語氣卻有些發虛,“行業里哪家不是這么做的?我們已經是做得最好的了!他就是拿個別案例放大!故意煽動輿論!
那些騎手懂什么?給他們發錢就行了,繳社保?他們自己都嫌扣錢麻煩!”
“是嗎?”宋安的語調微微上揚,聽不出是疑問還是嘲諷,“可我剛收到法務部的消息,上周南區法院判的那個騎手猝死案,我們敗訴了。賠償金加上訴訟費,兩百三十七萬。”
徐為正的呼吸猛地一滯,像被人扼住了喉嚨。那個案子他知道,當時覺得就是個例,壓下去就行,沒放在心上。
“還有,”宋安繼續說道,聲音里終于帶了點冷意,“證監會那邊,昨天剛發了問詢函,關于我們招股書中‘員工福利保障’那部分,要求補充說明。你說巧不巧?”
徐為正癱在后座上,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剛才的囂張和憤怒全變成了冰冷的恐懼。他這才意識到,劉強今天在發布會上扔出來的,根本不是即興發揮的炸彈,而是早就埋好的雷。
“宋總…我…”他張了張嘴,想道歉,想辯解,卻發現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徐為正,”宋安打斷他,聲音里的平靜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來的壓迫感,“我把每團交給你,是讓你沖上市的,不是讓你去發布會給我演全武行的。”
“您聽我解釋,宋總!我當時是氣糊涂了…劉強他太囂張了…他…”
“我不需要解釋,”宋安的聲音像淬了冰,“我只要結果。現在股價預披露已經做了,路演團隊下周就要飛國,你在這個時候給我捅出這種簍子?”
徐為正的嘴唇哆嗦著,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直身體:“宋總!您放心!我有辦法!劉強不是想立規矩嗎?我就讓他知道,規矩是給誰定的!”
他的眼睛里重新燃起瘋狂的光,像賭徒押上最后籌碼:“我已經讓技術部準備了,今晚就給他來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