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為正癱在真皮老板椅里,像被抽掉了骨頭。平日里掌控千億帝國、揮斥方遒的從容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種溺水者般的窒息感。
他死死盯著對面墻上的巨大屏幕,上面猩紅的“#京西騎手遭圍毆斷腿#”標簽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眼球生疼。
那幾十秒無聲的視頻片段正在循環播放。鐵管砸落,年輕騎手扭曲倒地,膝蓋處那觸目驚心的變形角度……
最后定格在那張布滿冷汗和極致痛苦的年輕臉龐上。每一次循環,都像重錘砸在徐為正的太陽穴上。
“蠢貨!一群蠢貨!豬腦子!”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煙灰缸,手臂因暴怒而劇烈顫抖,幾乎要朝著屏幕砸過去。
但殘存的理智死死拽住了他。他頹然松開手,煙灰缸“哐當”一聲砸在厚厚的地毯上,沉悶的聲響在死寂的辦公室里格外刺耳。
他抖著手拿起私人手機,那串熟悉的號碼,此刻卻像燒紅的烙鐵。指尖懸在屏幕上,遲遲按不下去。
屏幕幽光映著他慘白的臉,額角滲出的冷汗匯聚成珠,沿著太陽穴滑落。終于,他一咬牙,狠狠按了下去。
短暫的等待音如同凌遲。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電話幾乎是瞬間被接通了,仿佛那邊的人一直守著。
“喂?徐總?”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討好和一絲不易察覺惶恐的男聲傳來,正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將之一,負責華北幾個重點城市外賣業務的區域總經理,吳終天。
“吳!終!天!”徐為正的聲音像冰渣子摩擦著喉嚨,每一個字都淬著毒火,“你他媽的在哪兒?!”
電話那頭明顯窒了一下,背景音里嘈雜的人聲和車輛鳴笛瞬間消失,像是躲進了某個封閉空間。
“徐…徐總,我在辦公室啊,剛開完晨會,正處理……”
“處理你媽個頭!”徐為正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壓抑的咆哮瞬間爆發,震得話筒嗡嗡作響,
“你他媽給我解釋清楚!薇博熱搜第一!那個騎手被打斷腿的視頻!是不是你的人干的?!就在‘味之源’后巷!是不是?!”
巨大的聲浪在辦公室里回蕩,震得他自己耳膜都嗡嗡作響。
吳終天那邊徹底沒了聲音,只有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透過聽筒傳來,像破舊的風箱。
“說話!啞巴了?!”徐為正的指關節捏得發白,幾乎要把手機捏碎,“你他媽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搞出人命了!人殘廢了!你告訴我,誰給你的膽子?!誰讓你這么干的?!
我要的是市場份額!不是要你給我搞出這種驚天血案!這他媽是犯罪!是故意傷害致殘!要坐牢的!你懂不懂?!你他媽腦子被狗吃了?!”
連珠炮般的咆哮和質問,帶著滔天的怒火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徐為正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頂沖,眼前陣陣發黑。
“徐…徐總…徐總您聽我說…”吳終天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和極度的恐慌,
“誤會…天大的誤會啊!我…我發誓!我真的只是讓他們…給點教訓…警告一下…讓京西的人別太囂張,別那么快在我們劃好的地盤里搶單…我…我就想讓他們嚇唬嚇唬人…最多…最多推搡兩下…真的!徐總!我對天發誓!”
他語無倫次地辯解著,聲音急促而絕望。
“教訓?警告?”徐為正氣得渾身哆嗦,聲音反而因為極致的憤怒而低沉下來,像毒蛇嘶嘶吐信,“你他媽管打斷人家腿叫‘教訓’?!
視頻里那一下!骨頭都碎了!那小子這輩子可能就廢了!這叫‘教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是那個光頭!徐總!是那個領頭的王八蛋!”吳終天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推卸,
“他…他叫張彪!以前在道上混過,手底下有股狠勁…我…我交代的時候,他拍著胸脯說懂規矩,有分寸!誰知道…誰知道這王八蛋下手這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