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華國監管中心，一間氣氛凝重的辦公室里。
主任肖劍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他面前的平板電腦上，并排顯示著每團外賣和餓了吧發布的公告截圖。
他那張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臉上，此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緊抿的嘴唇和眉間深刻的溝壑，都顯示著他內心極大的不悅和擔憂。正如李凡所預感的那樣，這場愈演愈烈的補貼大戰，已經清晰地映入了監管高層的視野。
“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肖劍猛地將平板電腦扣在桌面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打破了辦公室的寂靜。他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胸膛微微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第三個星期了！第三個‘瘋狂星期六’！”肖劍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對著跟隨他多年、此刻正肅立在一旁的副主任和綜合處負責人說道，
“他們想干什么？要把整個市場攪得天翻地覆嗎？一個億的補貼？他們知不知道這一個億燒下去，會帶來多少問題？”
副主任小心翼翼地遞上一份剛整理好的材料：“主任，這是輿情處和市場監督處報上來的初步分析和風險預警。
目前看，主要集中在幾個方面：第一，涉嫌不正當競爭，以低于成本的價格排擠競爭對手，擾亂市場秩序；第二，巨大的補貼可能引發非理性消費，造成糧食浪費和社會資源錯配；第三，預計訂單量將遠超平臺和騎手運力極限，極易引發大規模的配送延誤、服務投訴，甚至可能因騎手趕時間而導致交通安全事故；
第四，對上下游生態，特別是中小餐飲商戶，形成擠壓，他們要么被迫參與補貼犧牲利潤，要么訂單被虹吸面臨生存危機；第五，數據安全和個人信息保護風險加劇，在如此高并發訪問下，平臺系統脆弱性增加……”
“夠了！”肖劍一擺手，打斷了副主任的匯報，這些風險他何嘗不知？每一個點都像一根刺，扎在他這個負責維護市場經濟秩序和公共利益的主管官員心上。
“他們這是把市場競爭，變成了一場對社會承受力的極限測試！把用戶當成了賭桌上的籌碼，把騎手和商戶當成了可以犧牲的代價！”
他回到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目光銳利地掃過在場的幾位核心下屬：“我們之前發出的《指導意見》，強調規范市場秩序，防止惡性競爭，他們是當耳邊風了？還是覺得法不責眾，可以繼續肆無忌憚？”
綜合處負責人斟酌著開口：“主任，從法律層面看，認定‘低于成本價銷售’需要復雜的成本核算，尤其是互聯網平臺經濟，其成本結構與傳統行業不同。而且，目前他們是以‘促銷’、‘用戶補貼’的形式進行，在一定程度上存在模糊地帶。直接采取強制性執法措施，在法律依據和程序上，可能需要更審慎的評估。”
“法律依據？模糊地帶？”肖劍的聲音提高了八度，“等到騎手在路上出了大事，等到某個區域的外賣服務因為系統崩潰而徹底癱瘓，等到成千上萬的小餐館因為扛不住補貼壓力而倒閉，那時候再談法律依據，還來得及嗎？！預防性的監管在哪里？前瞻性的風險研判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