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宋某離開嶺南的原因,卻并非三言兩語可以概括的,就某個角度而言,可以說是得到了所修刀法刀道冥冥中的啟示,心有所感,并恰巧遇上了幾件重要的事。”
“其中最令宋某觸動的一事,便是由師道送過來的這一塊石璧,使得我在對刀道、生命,乃至于宇宙萬物上的認識,都獲得了極深刻的全新體悟,卻是我在出行前意想不到的收獲。”
小小一塊石璧,居然能給宋缺這天下最頂尖的人物如此啟發李靖心中不禁驚訝之極,生出不可思議的感覺,打量著宋缺手中的石璧,越看越是震撼,一幅難以置信的神情。
表面上,這明顯就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山石制成的圓形石板,但長時間注視下去,便會從中感受到一種超凡脫俗的神秘韻味,覺得這絕不僅僅是一塊石頭,而應該是一塊內含奇珍的上等璞玉。
傳說中,卞和所發現的那塊和氏璧多次被楚王手下的相玉之人認為只是石頭,但真正打開石頭后,卻是一塊千古罕有的稀世寶玉。當時的情況,是否與這塊特殊石璧類似呢
莫名地感受到石璧中仿佛有仙氣存在,李靖不禁生出了剖開它的強烈想法,并對此物的來歷深感好奇。
“在多年之前,我宋缺心中刀法的極致,不過舍刀之外,再無他物而已。這即為我當年擊敗霸刀岳山時始臻至的天刀之境。”
宋缺澹澹述說著,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造型高古、沉重異常的連鞘寶刀,同時人和刀合成一個不可分割、渾融為一的整體,那完全是一種強烈且深刻的感覺,微妙難言。
只見他的寶刀倏然脫鞘而出,似是漫不經心地一刀噼出,宛如羚羊掛角,不但無始,更是無終,既像重逾千鈞,又似輕如羽毛,教人無法把握,只看看已可教人難過得頭腦昏脹。
這一刀于不變中實含千變萬化,似有意而為,又像無意而作,雖然沒有攻向在場的任何一人,但均讓他們隱約有所體悟,卻又難以把握得住。
宋缺左鞘右刀,狀如天神般卓立林中,全身衣衫無風自拂,仰首望向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地緩緩道
“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隨,方可言法,再從有法入無法之境,始懂用刀。李小兄弟自創的刀法,現下就正處于有法入無法的關鍵階段。”
“有法是地界的層次,無法是天界的層次,有法中暗含無法,無法中暗含有法,是天地人渾合為一的最高層次。只有人可將天地貫通相連,臻至無法而有法,有法而無法。”
“過往所有刻苦鍛練和實戰經驗的總成果,在我這里被稱為身意,心知止而神欲行,超乎思想之外,但若只能偶一為之,仍未足稱大家,只有每招每式,均神意交融,刀法方可隨心所欲。”
“天有天理,物有物性。用刀最重刀意。但若有意,只落于有跡;若是無意,則為散失。唯有超越刀意合一,出入于有意無意之間,臻至刀即意,意即刀的境界。”
“到了這個境界,就連我自己也不存在,只有刀,刀就是一切,此即為舍刀之外,再無他物。”
說到這里,宋缺澹澹瞥了宋師道一眼,繼續道“萬物自有法則,從宏觀上來看,日月星辰的運動都是恒定不變的,推及到大地的自轉,子夜的交替,都能夠找到恒定不變的規律。”
“但若從最細微之處進行探查,便會發現這其中尚有難以覺察的額外變化存在,由此可見,事物永遠處于運動變化的狀態,無法被人絕對精確地掌握,而僅限于相對精確的程度,止于有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