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在迅疾的水流之中,為什么會出現這樣一枚小戈幣,且被他有如提前預料到了一般,及時地用竹篙挑起收集起來呢
當老船家忽然起身又回坐之際,他的襟袍微微上揚,露出了老者先前就顯出有些虛弱的腿部,居然是一對由青銅打造的義肢,隱隱透出了金黃色的冷硬光澤,讓人感到一種獨特的堅毅。
現在看來,老船家原本的身份,應當是越國習流之師中的一員,也就是專職的水兵,且有過不淺的功績,才于戰后得到了這種相當罕見的義肢補償,離開軍伍之后,化身成為了一位普通的船家。
“這段到富陽里的水程,我乘船行過了好幾十遍,也算是一個老行家了。嘿,這邊我透露一個秘密,你倆想要來聽嗎”
“船家斷腿處接上的腿形器,可不是國外受刖刑者勉強裝上、僅能緩慢行走的那種,而是與骨骼肌肉深入融合,能夠發揮出五六成勁力的植金骨。”
“植金骨聽說未臻陽勁第二關經絡交變,血氣環流的修為,貿然在體內植入其他的器物,極易出現嚴重的后果,甚至有死亡的例子這個老金腿,居然有這么高深的修為嗎”
“現在,小豕子知道我為什么要多等一會工夫,找到這家客舫再出行了吧別家的船只,又怎能輕易見識到這樣的高手”幾名坐在一塊的乘客壓低聲音,交流著他們所知關于老船家的資料。
“唉辭了這每天七十五枚小幣的工作,拖家帶口前行富中大塘的地域,只希望能被分配到一塊好些的田地”另一個樸實的農夫望著他那懷抱嬰兒的妻子,口中喃喃自語,向著東皇公西王母連聲禱告不止。
“你看角落里坐著的那人,怎么服飾有些與眾不同”“不是說只跟我們會稽人的不同,似乎連那邊十來個外越人,看上去也沒有這樣的風格。”“難道說問問你阿父去”
在大約五丈見方的船艙之內,乘客們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有的人在閑聊,有的人在打盹,還有的人跟趙青一樣,正在愜意地欣賞著水道的美景。
他們或許是采辦物資的商人,或許是淳樸的農民,或許是到處游歷的文人,他們有著各自的故事和經歷,卻在這個簡單的船上相遇。
這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屬于會稽城之內,中大型船只上隨處可見的情況,但特別引起趙青注意的是,此次舫船內七十多名乘客中的半數,都攜帶著沉重的行李,乃是遠道而來的外地之人。
眾所周知,越王勾踐當前正在推行“人人有私畦”的好農之政,旨在將曾遭遇過上古大洪水后淪為禹貢中“下下等”揚州之地,如今海侵徹底退去的山會平原,重新發展成為沃饒的水田區域。
在歷經戰亂之后,勾踐深感越國核心地域的主要產糧地,也就是會稽南部山區一帶,原有十億畝的田數不足,大多數人過著“隨陵陸而耕種,逐禽鹿而給食”的耕種、漁獵并舉的生活,難以支撐起國家崛起的動力,無法出現物阜民殷的盛況。
因此,他和文種在下令大規模擴建從會稽城東西部延伸而出的山陰水道、山陰陸道之際,亦規劃出了于會稽山麓以北,東西兩江之間的大片區域,用來興建水利工程,開墾農業良田。
在多個大型工程之中,“富中大塘”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其初期規劃就高達20億畝的驚人面積,預計可在十年間開墾出約14億畝的水田,令越國農業生產的重心開始由山丘向平原水網地帶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