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遠處,數十名三境四境的精銳甲士齊聲怒吼,手中矛狀術器、鉛粉爆彈奮力擲出!數十道燃燒著各色符火的流光,如同流星火雨,封鎖了薛忘虛所有可能的閃避空間!
要對付高境界的修行者,便需要有不同的兵種配以不同的軍械,互相配合。
但僅僅六七百人的秦軍,且并非全員修行者的頂級精銳,自然不可能威脅得到一位已入搬山境的宗師,充其量只能壓制六境巔峰。
實際上,他們根本不奢求殺傷強敵,只是希望可以逼薛忘虛回防一手,阻礙這看上去就非同小可的殺招!救下岌岌可危的主帥!
“來得好!”
捕捉到了梁聯劍招的變化方向,薛忘虛淡淡挑了挑眉,卻是流露出了屬于勝者的驕傲神色,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對方的狼狽身影。
宗師之戰,一方被逼迫使出了此等部屬插手、悍然圍攻的盤外招,那自然是輸了!不講武德!罔顧公平!失卻了劍者的精神!
先前,就算梁聯動用了陰毒惡劣的手段,來陷害白羊洞學生、設法對付自己這樣的老人,單從他選擇了一對一的戰斗,敢于進行劍術上的公平對決,便贏得了薛忘虛心中的尊敬,覺得這至少是位勇者。
縱是仇讎,拔劍相向,堂堂正正,生死無怨!
雖不誠于人、不誠于心,但畢竟誠于劍、誠于意,那依然可稱得上一代宗師大家。
秦人個個以自己身為秦人為榮,不只是因為秦強大,而是因為秦之禮,秦之勇冠絕各朝,無論在哪個方面,都秉承著公平公正二字,以蠅營狗茍為恥,以怯弱退縮為恥。
昔日巴山劍場攜變法之銳氣入長陵,帶來的不僅是新法,更有這股滌蕩陳腐、重塑精神的浩然劍風!堪稱支撐起大秦王朝的脊梁!
它是面對強敵時敢于拔劍的孤勇,是切磋論道時點到即止的磊落,是縱有千般仇怨亦不屑于倚多為勝、暗箭傷人的坦蕩!
可今時今日,世道崩壞,仍持有此般熾誠信念,朝氣蓬勃,若逢不平,自然一劍斬之的修行者,卻已經出現了越來越少的趨勢。
念及于此,再瞥過軍陣齊射的流光火雨,梁聯眼底的發狠與幾分詭詐之色,薛忘虛心中不禁暗嘆了口氣,神色無悲無喜,卻映照出了鄙夷的光芒,以及一種更深沉的悲哀。
簡單的言語過后,那被本命石劍牽引的,璀璨奪目、彎曲如神之弓弦的日珥光弧,非但沒有因軍陣的干擾而黯淡,反而因薛忘虛心境的徹底沉靜而愈發凝練、純粹!
光弧內部,無數細微如發絲的光流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奔涌、旋轉、糾纏!仿佛那不是一道鋒銳難當的劍罡,而是擁有生命的、由純粹光明與熾誠意志構成的活物!
剎那間,仿佛真正的太陽表面發生了劇烈的磁暴,那原本渾圓一體的璀璨光弧,竟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無聲無息地分裂開來!
一道!兩道!三道……十數道!上百道!每一道分裂出的光弧,都細長如鞭,通體流淌著熾金般的光輝,邊緣跳躍著細碎的電芒。
這正是日珥劍的玄奧之處——其形可變,其勢可分可合!強大而隱晦的磁力線在它們之間生成、碰撞、疊加,分離又重聯!
叮!叮!叮!叮!叮……!
密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金鐵交鳴聲,連成一片刺耳的銳響!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極致技巧的展現!
那些足以洞穿數尺精鋼的飛劍,被細小的光弧側面輕輕一帶一引,劍身劇震,軌跡瞬間偏移,如同喝醉了酒般互相撞擊、翻滾著斜飛出去,深深插入遠處的山巖!
符文戰車激發出的龍虎虛影,咆哮著撞上光弧,卻被那看似纖細的光流如同庖丁解牛般,沿著能量結構的薄弱節點瞬間切入、分割、瓦解,化作漫天逸散的光點、流螢!
撕空裂氣飛至的破罡箭矢,亦被諸多光弧精準地“搭”在箭桿之上,受到了巧妙的牽引、卸力、扭轉之力,軌跡驟然改變,呼嘯著射向空無一人的高空,最終力竭墜落!
完美!四兩撥千斤的巔峰典范!
至于威力最大、蘊含著梁聯當前全部真勁的“起堰、截流”劍式,被斬出的元氣長河與無形堤壩,亦因光弧的分流而落空大半,幾乎就沒起什么阻礙的效果,可以說被當場穿透、無視,同樣瞬間攻破!